姜湖笑了,回了一個“好”。
呃……其實好像,天氣也沒那么冷了么。
就在這個時候,姜湖覺得自己腳底下有什么東西發(fā)出了一聲極細(xì)微的響動,好像是什么小機(jī)械“嘀——”地響了一聲,然而就這么一點動靜,卻讓他頭皮一炸,有點沈有點暈的頭剎那間就清醒了下來,猛地往旁邊跨了一步,隨后,一聲不那么友好的爆炸聲在他原來站的地方響起來,車上瞬間安靜,隨后尖叫聲起,人們躁動起來,姜湖眼色猛地沈下來——他看得分明,那一瞬間,只有爆炸的聲音,沒有爆炸。
怎么回事?
人們擁擠著混亂起來,司機(jī)緊急剎車,車廂巨震,原本被老人抱在懷里的孩子嚇壞了,老人被旁邊的人撞了下,一個沒拉住,孩子就從她手里跑了出去,被人一擠,眼看著就往地上摔下去。
姜湖一把拉住他,緊接著,又一聲爆炸聲響起,這回他能感覺得到那股灼熱的氣流,和就在咫尺的爆炸聲,巨響震得他耳朵生疼,連尖叫和人聲喧鬧都被遮過去了,姜湖只來得及把孩子死死地抱在懷里,背過身去,弓起后背,以自己的身體為盾護(hù)住懷里的孩子。
天昏地暗一樣——他能感覺到那股爆破的力量在把他往前推,背后處傳來撕裂一樣的疼痛,孩子大哭起來,力量和血液好像飛快地從他的身體里流逝,他覺得自己很快就失去了對四肢的控制,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然后向前倒下去。
意識失去的最后一刻,姜湖還記得被壓在自己懷里的孩子,借著把孩子推開的力氣,讓自己向相反的方向倒下去,不要壓到他……
真正的紳士是什么樣的呢?翩翩風(fēng)度,談吐優(yōu)雅,相處起來讓人舒服,周到體貼或者……也有人說,所謂的紳士風(fēng)度不過是那些為了標(biāo)榜身價的假面,追逐女人的伎倆,虛偽得讓人惡心。
然而它也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種出于自身和內(nèi)心的本能,做為一個成年人,保護(hù)老人和孩子,做為一個男人,保護(hù)自己的愛人。在遇到危難的時候,擋在他們面前,在平平常常的午后,體察到他們最細(xì)密的心思,用心呵護(hù)世界上最美的東西——靈魂。
只有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愛,才會懂得如何珍惜和守護(hù)。
一滴眼淚,不知道從誰那里流出來,飛過充斥著硝煙味道的空氣,滴落在姜湖沾滿塵埃的、蒼白的手指上。
此時另一邊的人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本來人就少,還分兩組行動,沈夜熙和蘇君子分頭在兩起案發(fā)現(xiàn)場轉(zhuǎn)了一圈,屋里的乙醚味道還沒有散去,法醫(yī)說尸體上有被麻醉槍擊中的痕跡,推斷使用的針?biāo)荕99——一種用在動物身上的麻醉劑。
很多跡象表明,受害者是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被殺的。
這很正常,在男主人在家的情況下,能干凈利落地持刀殺人的,要么是窮兇極惡的團(tuán)體作案,要么需要借助麻醉藥。
成年受害者都被過度砍殺,而墻上的血字也表明,兇手處在極度憤怒的狀態(tài)中。孩子的死狀,卻相對安詳很多,兇手好像不怎么愿意遷怒孩子,尸體身上的傷口都不多,而且死亡之后,都被精心擺放過,表情安詳。
讓人懷疑……這兇手,要么是極度分裂的狀態(tài),要么,是兩個人。
什么樣的私人恩怨,能讓人做出這種憤怒的事情?
沈夜熙在犯罪現(xiàn)場外一邊沉默地聽著法醫(yī)的發(fā)現(xiàn),一邊給自己點了根煙。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jī)鈴聲打斷了他,沈夜熙漫不經(jīng)心地接起來:“怡寧,什么情況?”
“頭兒,剛剛接到報案,說另一輛公交車發(fā)生了爆炸?!?/p>
沈夜熙皺皺眉,看看鮮血淋漓的犯罪現(xiàn)場,覺得爆炸那破案子有點煩人,拖長了聲音問:“哦,是么,有人受傷么?幾路車?”
安怡寧沉默了一會。
“怡寧?”
“頭兒,是二路……”
沈夜熙覺得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都沖向頭頂,四肢麻木冰涼,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幾路?”
“二路!”安怡寧急了,“頭兒,姜醫(yī)生到底是坐什么回去的?他……”
沈夜熙沒聽完,立刻切斷電話,飛快地?fù)艹鼋奶柎a:“娘的,接??!快接!再不接老子扣光你下月獎金……”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操!”法醫(yī)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還一臉深思狀的沈警官,在接到了一個電話又打了個電話之后,面目猙獰地罵了一句話,然后風(fēng)馳電掣地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