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琥珀 七
我會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都憶及那年窗外的月色,也會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都憶及闖進我黑色世界中的你。
就像世界上最無畏的騎士,我親愛的,無畏地撕開暗夜,走在光明之前。
我想化身為你的狐貍,我想……我已經被你馴化。
手腳不能動,能聽到聲音,有人在附近走動,大腦和肌肉之間的聯(lián)系被切斷了,是……肌肉松弛劑么?應該好好學學藥劑學的。
蘇君子醒來以后就是這種情況,想到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他的心突然沈到了谷底——金秋說門口巡邏的各位探員辛苦,如果不進來吃晚飯,就請來喝杯茶,那杯茶……
有人輕輕地嘆了口氣:“蘇警官,你該醒了吧?”
蘇君子睜開眼睛,他只能做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說不出話——這是個漆黑漆黑的地方,密不透風,只有金秋正在一個一個點著的蠟燭,女孩依舊是一身黑衣服,襯得一張臉白得像是從恐怖片里出來的。
蘇君子無聲地看著她——金秋,你為什么。
金秋點著了最后一根蠟燭,沖他笑起來:“蘇警官一定很驚訝吧?我知道你不會懷疑我的,你是個好警察,太好了。你知道嗎,我去警局的時候,你給我倒牛奶,那么溫柔地跟我說話的樣子,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他來了,當時我就想,就是你了,你和他們都不一樣?!?/p>
蘇君子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我不明白。
金秋自顧自地說:“你們的沈隊長眼睛里只有案子,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讓他看出些什么來,那個盛警官,他的笑容太討厭了,表面上對人很好,其實心里不知道在轉什么心思,還有……最后來問我話的姜醫(yī)生,我討厭他那么銳利那么冷的眼神,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對別人好的。”她臉上揚起一個有點天真的笑容,“就和他一樣。至于你們那兩個漂亮的女警官,我想了想,還是不要了,我已經有很多女人的標本了,再不換換樣子,他會不高興的。”
和吳琚那個變態(tài)殺人狂一樣?蘇君子覺得這句話無論正著聽還是倒著聽,都不像是在夸自己的。
金秋湊近他,幾乎趴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告訴你哦,我練習了很久很久,才準備好了回來像你們復仇的,蘇警官,雖然我也很喜歡你,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恨你們,你們殺了他。”
蘇君子曾經做過臥底,受過一定的藥物訓練,他一邊聽著這瘋姑娘嘮叨,一邊注意地恢復著自己的體力——精力集中在手指上,對,被自己的身體的陰影擋住的那根手指,擡一下,擡一下,精力集中在那里,可以的,擡一下……
金秋沒有注意到他,她神經質地笑了笑,站起來,準備著最后的手術用品。
盛遙把車開到金家樓下,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之前在那里巡邏的探員們都不見了!他拿出手槍,一腳踹開金家的門,屋里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個人,包括金秋的媽媽。盛遙小心地檢查了整個屋子,沒有別人的蹤跡了,他摸了摸他們的脈搏,發(fā)現(xiàn)只是被麻醉了,看來金秋的目標不是他們……那就是,君子了。
盛遙閉上眼,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氣,迅速地給急救中心打了電話。他一只手的手指甲狠狠地掐進自己的肉里,試圖以身體上的疼痛緩解自己的焦躁。
冷靜……現(xiàn)在需要冷靜??墒蔷樱愕降自谀睦??
桌上放著一壺茶,盛遙用手試了一下,溫的,說明他們離開的時間并不長。蘇君子再怎么說,也是個身量不俗的男人,金秋一個年輕女孩子,要怎么把一個大男人拖走?盛遙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突然,他的目光一縮,拐角的地方,有一個位置上有一塊地方,塵土的痕跡顯示,這里曾經放過輪椅一樣的東西——對,金秋剛被救出來的時候腿腳不靈便,坐過一段時間的輪椅。
但是金秋家沒有一輛大到足夠裝進一個輪椅的車子,他也并沒有看到廢棄地被丟在一邊的輪椅,那么他們應該還在不遠的地方。盛遙的手腳越來越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頭頂。
這時他的手機瘋狂地響起來,盛遙接了沒說話,把聽筒靜靜地放在耳邊。
沈夜熙急了:“盛遙你在哪里?”
“金秋家里,所有人都被麻醉了,救護車一會就到,金秋和君子不知去向,輪椅被推走了。”盛遙平平板板地說,“走不遠。”
“姜湖。”沈夜熙低吼一聲,那邊大概是免提。
姜湖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超快的語速說:“對于金秋來說,我們可以認為她的人格、她的感情是完全依附在吳琚身上的,她在殺害了那么多的人以后,膽子大到足夠到警察局來設計復仇,那么她將把蘇哥視為她給吳琚最好的獻禮,那地方將是一個僅僅對他們兩個人有意義的地方?!?/p>
那邊傳來翻閱東西的聲音,姜湖小聲說:“把之前吳琚的案件回顧一下,看看那時候的受害者有沒有和金秋有聯(lián)系的,快?!?/p>
“既然盛遙說他們走不遠,會不會蘇哥他們就在她家附近,比如金家車庫什么的,有地方還……”這是安怡寧在說話。
她還沒說完,就被姜湖截口打斷:“不可能,快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