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至愣住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灑了過來, 映在賀洲的身上, 給他的輪廓勾上了金黃的線條。
空氣中彌漫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讓人莫名便覺得渾身發(fā)熱,心慌意亂。
賀洲緩緩睜開眼睛,陽光落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仿佛沉靜湖面上掠過了一片光影,他轉(zhuǎn)頭看向邱言至,語氣平靜:
“邱言至, 你滿意了嗎?”
你滿意了嗎?
步步緊逼,咄咄逼人, 迫使我不得不承認(rèn), 我賀洲就是這么一個沒自尊沒骨氣的人, 一顆心捧到你手里,哪怕被你踩踏欺辱了千萬遍, 依舊執(zhí)迷不醒,不知悔改。
邱言至張著張嘴, 神色有些許的茫然:“賀洲, 我……”
賀洲沒有打斷邱言至,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邱言至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
空氣變得詭異而又靜默。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人敲了兩聲。
邱言至腦子一熱,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松了口氣,覺得有人來拯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了,便直接脫口而出道:“進(jìn)?!?/p>
緊接著, 門就被人打開, 一個不算陌生的男聲傳了進(jìn)來:“賀洲, 你昨天約了讓我來找你,今天怎么還賴床?而且你聲音怎么……”
沈星緯的聲音猛地頓住了。
他看了看床上的賀洲和邱言至,腳步也停在原地,表情尷尬地不像話:“……你們這,可不是能讓人隨便進(jìn)來的情況啊?!?/p>
賀洲轉(zhuǎn)頭淡淡看了邱言至一眼。
邱言至垂下頭,默默地做了個對不起的口型。
沈星緯看這倆人衣裳還算整齊,放松了下來,立刻又回歸了本性。
他雙手抱胸,斜斜地靠在門框上,調(diào)侃道:“怎么回事呀賀大總裁?不是說解除婚約了嗎?不是說沒半點關(guān)系了嗎?這怎么又躺回一個被窩里了?”
邱言至覺得臉都發(fā)燙了。
他有些尷尬地彎下腰,把昨天晚上掉在地上的那一個被子又扯回了床上,然后拍了拍被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解釋道:“……不,不是,我們昨天晚上是睡在兩個被子里的?!?/p>
“哦……”沈星緯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那就是睡著睡著睡到了一個被子里。”
邱言至:“……”
還不如不解釋。
賀洲抬頭看著沈星緯,皺起眉,冷冷地說:“你先去客廳等著我,我待會兒下去?!?/p>
沈星緯聳了聳肩:“那你快點,我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走了,還好心地帶上了門。
賀洲對邱言至說:“沈星緯是柳澄曾經(jīng)的老板,而且他知道不少小道消息,我昨天下午在查柳澄車禍這件事情的時候,約他過來的?!?/p>
邱言至點了點頭:“待會我和你一起去見他?!?/p>
賀洲說:“好,我先去換衣服,你也收拾好了再過去。”
邱言至:“嗯?!?/p>
賀洲掀開被子走進(jìn)了衣帽間。
邱言至看著他逐漸離開了視野的背影,忽然轉(zhuǎn)過頭,死死地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枕頭里。
賀洲朝他告白了,告白了,告白了!
這可是兩局游戲里賀洲第一次對他告白。
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是這樣的結(jié)局。
邱言至憤憤地捶了一下枕頭。
……這為什么只是個游戲?!
這要不是個游戲,賀洲要不是個NPC。
他就……他就……
邱言至把臉埋在枕頭里,雙臂直挺挺地垂了下來,不動了。
他心里酸酸澀澀的。
“邱言至,你還在這里做什么?”
賀洲換好衣服出來,看著僵尸一樣埋頭趴在床上的邱言至,皺了皺眉。
邱言至翻了個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臉上沒什么特殊的表情:“我馬上去刷牙洗臉換衣服?!?/p>
然后他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賀洲下樓走到客廳的時候,沈星緯已經(jīng)打開了電視,并拿起傭人拿過來的點心零食吃了起來。
看見賀洲下來了,他往嘴里扔了個巧克力豆,笑著說:“呦,終于從美人帳里出來了?”
賀洲掃視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這一盤點心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沈星緯撇了撇嘴,說:“我這不是好奇嘛,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徹底沒關(guān)系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又和好了?準(zhǔn)備什么時候辦婚禮?”
賀洲說:“我們現(xiàn)在不是那種關(guān)系。”
沈星緯問:“那是什么關(guān)系?”
賀洲說:“他遇到了麻煩,我們在合作解決?!?/p>
沈星緯笑了笑,把嘴里的巧克力豆嚼了:“行吧,你們繼續(xù)保持合作,到時候結(jié)婚了別忘了邀請我?!?/p>
沈星緯咀嚼糖果的動作一頓,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種詭異的似曾相識感。
賀洲:“怎么了?”
沈星緯按了下腦袋:“……奇怪,有一種很強的即視感,好像剛剛的那種場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樣?!?/p>
賀洲皺了皺眉。
沈星緯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那件事:“沒什么,不過你找我來打聽柳澄做什么,你和他應(yīng)該不熟吧?”
賀洲靜了一會兒,說:“他是邱言至的朋友?!?/p>
賀洲沒救了,沒救了,沒救了。
沈星緯輕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沈星緯說:“那快點兒吧,有什么想問的快說,我忙著呢”
賀洲說:“你忙什么?你酒吧不都是晚上才開門嗎?”
沈星緯說:“那我就沒點兒私人生活了?就許你跟小情人拉拉扯扯,就不許我出去找靈魂伴侶啊?”
賀洲說:“你不是無性戀嗎?”
沈星緯:“……”
他撓了撓頭,輕咳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最近,遇上了一個有意思的人?!?/p>
賀洲看著沈星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在他被“植入”的記憶中,沈星緯從小就是個無性戀,從來沒有心動過,也沒想過要找靈魂伴侶。
說話間,邱言至已經(jīng)收拾好下來了。
邱言至看向賀洲,問道:“關(guān)于柳澄的事情,你們聊到哪里了?”
賀洲說:“還沒開始。”
沈星緯看了眼表:“快點快點,我兩個小時之后就要走了?!?/p>
邱言至便坐到沙發(fā)上開始打聽柳澄的事情。
柳澄是個孤兒,從小窮怕了,長大了就想找個有錢的男朋友。
他18歲來酒吧里當(dāng)調(diào)酒師,19歲的時候談第一次戀愛,但當(dāng)時他把人家當(dāng)男朋友,人家卻只把他當(dāng)成自己包養(yǎng)的小情人之一。
柳澄知道真相之后沒哭也沒鬧,笑呵呵地拿了一筆分手費,轉(zhuǎn)頭就又找了個真正的金主。
柳澄還曾拿著一張黑卡。朝別人炫耀說自己嫖的男人身材好,技術(shù)高,還倒貼給他錢。
柳澄模樣好看手段高超,尤其是個識時務(wù)的,知道小情人該怎么做,從不逾矩,找到的金主大多都是他自己勾搭的,質(zhì)量更是沒一個差勁的。
葉宏遠(yuǎn)是柳澄最后一個攀上的金主。
葉宏遠(yuǎn)見到柳澄的第一面,就被柳澄勾搭上了。
邱言至問:“柳澄是什么時候被葉宏遠(yuǎn)包養(yǎng)了?”
沈星緯:“好幾個月前了吧,大約是,八月中旬?”
邱言至和賀洲對視了一眼。
八月中旬,是重置卡使用之后,賀洲回去的日子。
而柳澄和賀洲一樣擁有上局的記憶,而且他算是賀洲主線中的配角人物,所以重置卡使用之后,和賀洲回到一樣的時間點也不足為奇。
也就是說。
柳澄在有記憶的情況下,重回過去,依舊選擇了葉宏遠(yuǎn)。
……然后睡了葉宏遠(yuǎn)的伴侶井澤宇,被葉宏遠(yuǎn)追殺?
被包養(yǎng)的小情人這個身份,柳澄安安穩(wěn)穩(wěn)恪守本分地做那么多年,怎么就突然想灑脫一把了,還玩過火了?
邱言至怎么想怎么覺得奇怪。
邱言至又忽然想起曾經(jīng)看到過的柳澄的記憶片段。
柳澄在書房里被葉宏遠(yuǎn)掐住脖子,向井澤宇道歉。
邱言至腦子一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他記得柳澄剛開始被葉宏遠(yuǎn)追殺的時候說過,柳澄三天就把井澤宇拐上了床,隨即便被葉宏遠(yuǎn)捉奸,而且他也不在葉宏遠(yuǎn)家里住。
那么,柳澄的最后那一段記憶其實是上局游戲里發(fā)生的事情嗎?
柳澄在上局游戲里,被葉宏遠(yuǎn)掐住脖子,重回過去,卻依舊選擇了葉宏遠(yuǎn)。
柳澄在上局游戲里狼狽不堪地朝著井澤宇道歉,重回過去,卻選擇睡了井澤宇。
……這怎么看都像是一場簡單的,玩脫了的報復(fù)。
葉宏遠(yuǎn)和井澤宇的嫌疑一下就洗清了一半。
沈星緯離開之后,賀洲低頭看著自己本子上記錄的人名。
如果真如賀洲推測所言,3號bug殺柳澄主要是為了保守秘密,那么這個人一定與柳澄關(guān)系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