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暖的軀體緊緊抱著他，有個軟軟的東西貼在他的唇畔上，血腥的味道和血液極淡的色彩在映著月光的透明湖水里飄散。

楚狂沒有看覆在自己身上的這人，而是望著被盈盈波光彎折了的月光，它們被分化成了道道動人的光，如剜肉利刃，刀刀扎中他的心窩……楚狂像死魚一樣被漫天利劍亂捅一通，然后任由自己慢慢向湖底沉去，他眼神空洞頹敗。他忽然想起了在很久之前，不知在哪個星球的古書典里看過的一句話--

如果真有那所謂的命運之神，代我擒住他的衣襟，大聲質(zhì)問，為什么要讓我遇見她？為什么，讓我寂靜如死的生命，突然喧囂？為什么，讓我靈魂如炙烤般痛苦？??！得不到的她！

從來沒有哪一段抽象文字能讓楚狂在回憶起來的時候感到如此驚心動魄，當(dāng)然，除了最后一句。

荏九栽進水里的那一剎那其實是有點慌亂的，但被荏九撞破嘴唇幷且被推倒的楚狂實在淡定，連掙扎也沒掙扎一下，乖乖的就順著力道往湖里沉去，不會鳧水的人都如此坦然，于是荏九便也坦然了，她抱著楚狂，緊緊的不松手，嘴唇也死死的貼在他的嘴唇上，她做了她所認知的親吻的所有步驟，就等著小白花一樣的男人憋不住氣，一臉通紅的推開她，手忙腳亂的爬上岸，然后抱著胸，嚶嚶泣道︰“你怎么能對我做這種事，既然如此，你就得對我負責(zé)。”

她想的極為美好，咧嘴一笑，涼涼的湖水鉆進嘴里，她扭過頭，將鉆到嘴里的水吐出去。

待她再回過頭時，看到的卻不是小白花一樣的男人，而是開始翻白眼的男人。

荏九大驚，將他衣領(lǐng)一拖，腳一蹬，兩人腦袋瞬間便冒出了水面。

楚狂已經(jīng)暈了過去，荏九連拖帶拽的把他拖上岸，楚狂像死了一樣在岸邊挺尸，荏九拍了拍他的臉，快瘋了︰“你不是吧，這就玩死了，你不應(yīng)該?。　?/p>

她把楚狂的臉都拍紅了對方也沒有反應(yīng)，荏九一急，撓了撓頭，一拳就揍在了楚狂的肚子上，楚狂痙攣一般吐出一口水來，荏九見有效，又狠狠揍了他幾拳。

“咳……別……”楚狂醒了，但沒止住攻勢的荏九又打了他一拳，“唔！別叫醒我?！彼麗灺暼塘?，扭過頭去，不看荏九，“告訴我這是夢。”

讓軍官楚狂說出這種逃避現(xiàn)實的話，實在是奇跡。但顯然，荏九幷沒感覺到這個奇跡的存在，她聲色如常，甚至如常得殘忍，她又拍了拍他的臉，讓他保持清醒，幷強制性的讓楚狂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別被水灌迷糊了??！這怎么能是做夢呢，你剛才被我推倒啦，咱們意外的親了小嘴，我嘴里還有你的血腥味呢，你也有對吧，快清醒清醒！這是現(xiàn)實啊！”

楚狂臉色灰敗，像快要死過去了一樣。

“真被水灌傻了嗎……”荏九伸手摸他腦袋。

楚狂靜靜躺了很久，終于認命一樣坐起身來︰“有一件事，我必須與閣下交代?！?/p>

荏九悻悻然的收回了手︰“你說?！?/p>

“方才，我們互相飲了彼此的血?！?/p>

荏九咂巴了一下嘴︰“對啊?！?/p>

楚狂神色意味不明，仿似要用盡全力忍耐住心底噴涌而出的不甘和委屈。他隱忍了許久，終于強迫自己冷靜開口道︰“我隸屬于旭日艦隊，但我同時也是森龍星系自然人，服從星際法律，遵守森龍星系道德品性及風(fēng)俗習(xí)慣約束?！避缶劈c頭，楚狂略有些艱難道，“方才，我們互飲活血，在森龍星系的風(fēng)俗里，即是成親結(jié)婚的契約締結(jié)儀式。這本只是一個風(fēng)俗，經(jīng)過時代演變，它變成了正式締結(jié)婚姻契約的象征。不管森龍星系的自然人在何地，但凡與對方互飲活血，信號便會通過識別器發(fā)送至聯(lián)盟網(wǎng)絡(luò)，計入個人檔案，若要解除契約，需得進入星際法庭公證處進行公證幷立下相離合同，才算是正式解除雙方法律關(guān)系。”

荏九眨眼︰“可你的識別器不在你那兒?！?/p>

“沒錯，在你這兒。”

所以，就傳送信號的效果是一樣的……

荏九靜靜的看了神色凝重的楚狂許久，忽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難！難道！咱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成了傳說中的夫妻！”

被大聲說出的這個事實讓楚狂臉色更加灰敗。

他是旭日艦隊的上一級軍官，在楚狂對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中，他只希望自己的人生擁有一次婚姻。找一個合適的人，履行這一生中應(yīng)該履行的契約。沒錯，他把兩個人的關(guān)系看做是契約，像是自己與軍隊的契約一樣。結(jié)婚生子成立家庭，然后保護他們，對楚狂來說，這是一種的責(zé)任感與使命感的體現(xiàn)。

但即便是楚狂，即便婚姻對他來說只是人生中的一段任務(wù)，楚狂還是不想與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異星食肉女性締結(jié)這樣的契約！

從*上，楚狂想自己無法接受她。

另一方面，楚狂是個比較死腦筋的人，有計劃就按計劃去做，有規(guī)矩就按規(guī)矩來辦，他覺得自己生活也應(yīng)該這樣，方方正正，規(guī)規(guī)矩矩，事實上，在來到這個星球之前，他的生活也確實一直是那樣，讓他安心滿意又充實。

但是碰見荏九之后，好像一切都變了。

這個女人喜歡打破常規(guī)，不按規(guī)矩辦事，她的人生就像一只小孩手中的畫筆，不知道下一筆會畫出什么樣的弧度，活得兵荒馬亂又肆意妄為，簡直讓人……不能理解。

所以，在心理上，楚狂也是不接受荏九的。他想他們完全是兩種人格的典型代表。

但是，他們現(xiàn)在確實變成了夫妻，至少在星際法律層面上是這樣的……

楚狂忍不住頭痛︰“在婚姻之中，我希望對待對方如同對待組織一樣忠誠，雖然你我是不明不白締結(jié)的契約，但在契約關(guān)系中，我會對閣下坦誠相告?！彼麡O為嚴肅，“我不欲與閣下發(fā)生x關(guān)系，且，因為契約是意外締結(jié)而成，所以我想請閣下在助我找到飛行器之后，與我一同回森龍星系將離婚契約公證辦理了，以便各自以后嫁娶無礙。”

荏九聽罷，想也沒想就說︰“先前我沒告訴你我要搶你做相公嗎？好不容易老天爺給了我這么個開頭，讓咱們省了多少事直接成親了，你還讓我放了你，你做夢去吧，我要拖你一輩子的?！?/p>

于是楚狂臉色更白了幾分。

洗了一通澡，兩人都*的回去，荏九一臉暢快，楚狂滿臉頹敗，這場景似乎讓寨里的人懂得了什么，大家笑得曖昧而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