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11.the skeleton key-48
嬴川的臉皮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他的性格一向頗為自負,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傲慢。
而柳弈無論從何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他最重視的人。
他在喜歡他、欣賞他、重視他的同時,又把他視為如同宿敵一般的存在。
就像雄孔雀會在心愛的雌性面前開屏,全力抖擻尾羽一般,嬴川一直都覺得,他在柳弈面前的形象是博學、睿智、殘忍,算無遺策而又無所不能的,他覺得自己扮演的是掌管他人生殺予奪大權的神祇,就算是他最欣賞的對手,也只配折服在他的算計之下,對他打心底里感到敬畏和崇拜。
然而,柳弈此時卻用如此嘲諷的語氣指出了他計劃中的漏洞,就仿佛他精心策劃的犯罪藝術,只不過如同孩童的惡作劇一般幼稚而可笑——這讓嬴川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的同時,更是點燃了他心中的怒意。
“還有,為了讓汪金蟾掉下去的時候能夠摔在腳手架上,你特地選擇了將人從砌了半面墻的那邊丟下去,為了讓現(xiàn)場顯得更像自殺一點,你還特地給他壘了墊腳的磚頭堆?!?/p>
柳弈還在用隱含譏誚的聲音說道:“其實你自己也清楚吧,明明另外還有兩個方向沒有砌墻,如果他真的要跳下去,根本不必還要那么麻煩的用磚頭墊腳。”
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這個學心理學的難道還不知道嗎?如果某人真的想要跳樓尋死,那么他一定會下意識地選擇空曠和沒有雜物的地方跳下去,會特地朝著腳手架跳的情況是基本不存在的?!?/p>
說到這里,柳弈扭頭看了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并不意外地看到,嬴川臉上一直帶著的那種閑適而自信十足的笑容已然消失了,“所以,你留下這么多的破綻,為什么還會覺得我們察覺不了汪金蟾不是自殺,而是死于他殺呢?”
嬴川一手握著刀,抵在柳弈的側腹上,另一只手蜷在身側,死死握成了拳頭。
他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選擇汪金蟾作為他的合作者,確實是他最錯誤的決定。
在這些年里,他以心理學家的職業(yè)之便接觸到人們形形色色的陰暗面,從中篩選出那些“合適”的對象,再以“導師”的身份與他們交往,無論是引導對方以獵奇的方式自殺,還是誘使他們犯罪,都讓他體會到了身為凡人卻仿若成神的快感。
每一回,嬴川選定目標的時候都會非常謹慎。
他只在確保能絕對隱匿身份的前提下,給對方提供計劃和方案,從不會親手介入到案件之中。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好像一個幽靈一般,一次一次地在警方的調查中消失無蹤,不給他們留下任何一點兒實質的線索。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往常一樣,在自己物色的若干目標里找到最合適的物件,接著一點一點在對方心目中根植下信仰,等時機成熟之后,再操縱他的信徒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因為柳弈和白洮逼得太緊了。
他們不僅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深刻的懷疑,而且還將他和他曾經(jīng)做過的案子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聯(lián)系了起來,嬴川知道,只要再給他們一點兒時間,或許柳弈和白洮真的可以找到能將他定罪的關鍵性證據(jù)。
所以當時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只有兩種,一種是盡快殺人滅口,另一種則是灰溜溜地逃出國去。
嬴川當然不甘心像個失敗者一樣離開華國,于是他只能在他的眾多獵物之中選擇了汪金蟾作為自己的合作者。
他知道汪金蟾有很強烈的殺人欲望,而且殺人的理由很市儈而真實——那時候他非常缺錢,為了錢他可以不惜弄死自己的妻子,用她的死來換取巨額保險。
挑選汪金蟾當合作者,能夠保證對方不會由于怯懦和負罪感而臨陣退縮,不敢動手。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嬴川對于汪金蟾而言,是合伙人、是共犯,卻并不是值得敬畏和崇拜的“導師”。
失去了這層高高在上的身份之后,汪金蟾自然會對他產(chǎn)生懷疑和警惕,也會有所保留,想著要給自己留個后手。
嬴川和他新選定的合作者的交換殺人計劃,一開始溝通得并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