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神, 你可知錯?”
天牢之地寒氣繚繞,冰柱上,被七根鎖魄釘狠狠貫穿身體的太陽灼照低垂著腦袋, 身上的黑紅廣袖雀仙衣早已殘破,遍體鱗傷甚至是結(jié)痂的傷口一覽無遺。
興許是聽到動靜,太陽灼照緩緩抬頭。
只是這眼神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沒有任何事情還能牽動他的情緒, 所有的不可一世與光芒已經(jīng)被折磨碾碎。
三千青絲傾瀉于肩, 廣袖雀仙衣被鮮血浸染, 唇角與臉頰也沾染著血跡, 盡管遍體鱗傷, 也無法遮擋住這傾世之容。
曾經(jīng)轟動三界傾世之容便是太陽灼照,他的存在本就是這世間最耀眼的太陽,更不要說擁有一副上天眷顧的容貌。
有一個傳說便是如此,在三界動蕩不安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之時,魔道一魔來到天界之門, 遇到了太陽灼照,原本打算攻入天界之門都被太陽灼照的容貌所傾倒,還提出如若能與天界圣神聯(lián)姻那魔道便停止戰(zhàn)事,永世不攪亂三界秩序。
提出的建議被天帝拒絕, 最后這魔被太陰幽熒一劍穿心,從此之后仙魔再無談妥機會, 勢不兩立。
“錯?我哪來的錯?!?/p>
太陽灼照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在天牢回蕩著, 盡管虛弱, 骨子里透出的還是那份傲慢。
也就是這個抬頭的動作,七根鎖魄釘又深入一寸,七道致命口又一次流出血, 讓這張本就蒼白的臉愈發(fā)透明,仿佛下一瞬便會與身后的寒霧融為一體消失殆盡。
似乎只有身上處處傷溢出的血還能夠證明這神還沒死。
月老看著被釘在祭天寒柱上的太陽灼照狼狽不堪,哪里還有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喪家犬,可以人人辱罵喊打,這就是三番五次挑釁天帝的下場。
天帝勃然大怒不無道理,太陽灼照乃是混沌一炁所化兩儀中的至陽之炁與太陽之精共同所化的圣獸,為這世間諸天中最強大尊貴的圣圣神,更是還為開天辟地便已然的存在。論能力,太陽灼照與太陰幽熒是天帝之上,只是論地位還是只能臣服于天帝。
可如果太陽灼照只是小打小鬧是個有脾氣的神那倒是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是,畢竟是他們的天神,是守護(hù)天界的,可是從天帝繼任之初太陽灼照就從未將天帝放在眼里,一不高興便大鬧天宮,更是三番五次的挑釁天帝威嚴(yán),最后更是肆無忌憚的破壞天界律令談起情愛。
淪落到如今也只能怪太陽灼照咎由自取。
月老嘆息的搖了搖頭,他自然看著也覺得難受,畢竟圣神是他在天界里最好的酒伴,兩人也是無話不談的老友,可偏偏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那日要不是他與圣神兩人把所有酒喝完,太陰幽熒圣君也不會偷偷溜入他的月老殿將他的紅繩偷走,甚至私自將紅繩系到圣神手上。
他沒有看好紅繩已然是失責(zé),可偏偏圣神知道還覺得無事。這要知道太陰幽熒和太陽灼照可是天煞孤星和殺破狼最兇險的命相,姻緣這東西一旦不是有緣有情有義牽上必然會出事。
后面那可不就出事了,太陽灼照落花無情,太陰幽熒流水有意,他們倆的姻緣結(jié)并沒有因為極其兇險的命相斷裂反倒是牽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有的人姻緣結(jié)落,幸福美滿,有的人姻緣結(jié)落,姻緣劫起。
生生世世,百般折磨。
“圣神殿下,你就向天帝服個軟,天帝他定然會饒恕你的。這事情本不是你的錯,落花無情流水有意,只要你向天帝說清楚你并不愛圣君那就與圣神你無關(guān),那責(zé)罰之事便只是圣君一人承擔(dān)。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如果你再繼續(xù)承受這鎖魄釘,仙骨貫穿之痛不亞于仙骨剔除之痛,難道圣神你要因自己的內(nèi)疚承擔(dān)這般罪罰嗎!”
“呵?!?/p>
一聲輕慢的冷笑,太陽灼照別過臉吐出礙事的血,他垂眸看向月老:“讓我向天帝服軟?他敢受嗎?我這幾日思了又想,就算幽螢想與我相愛那又如何。我們倆從天地初開之時便相識,什么親情愛情友情我們之間早就有了也說不定,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幽螢他想在我這里要個名分了,那也不是不可以,我自己本人也在思考中。你們倒好,硬是要拆我和幽螢?!?/p>
月老見太陽灼照一提到太陰幽熒就動怒,趕緊解釋:“圣神,不是這樣的,你要聽我說,月老我掌管了那么多年的姻緣,我對這事最了解了。你與幽螢兩人命相相克,八字不合,你看哈,你們倆一見面就吵架打架的,哪有一天是心平氣和的,更不要說談戀愛。圣君指不定就是在騙你呢,就是想要借此污蔑你破了律令讓你受天帝責(zé)罰。”
“而且圣神,你懂什么是愛嗎?”
太陽灼照:“我不懂?!?/p>
月老:“……”那倒是有勇氣跟天帝對著干說愛:“既然圣神你都不懂愛,那又怎么能夠與圣君胡來呢,天帝早已經(jīng)說過天界諸神不得相愛,你這是明知故犯,錯上加錯?!?/p>
太陽灼照:“天帝他自己孤寡為什么要連累我們一起孤寡?”
月老:“……”這話還真的是不好反駁:“可是你都不愛圣君那偷紅繩這事為何要替圣君擔(dān)下來??!更何況圣君不只是拿了一次紅繩,他拿了很多次?!?/p>
“那就是你的失責(zé)了,怪你?!?/p>
月老一聽到這個才更是欲哭無淚,他氣得彎下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圣神我才想讓你直接跟天帝說這不是你的錯,是圣君拿的紅繩不是你拿的,這樣天帝才不會那么生氣??!”
太陽灼照聽到這里又是一聲冷笑:“天帝又何必這樣假惺惺,他應(yīng)該是巴不得我遭受這樣的罪罰,好讓我收斂收斂,別妄想凌駕他之上?!?/p>
月老欲言又止,好吧,這話他也無法反駁。
“我太陽灼照是誰,太陰幽螢又是誰,混沌開辟后我倆便誕生于天地之間,那時候哪有什么屁三界,哪有什么天帝。這些年我和幽螢為他殺了多少魔多少鬼,為了他手上沾滿鮮血。只要他一聲令下,不論是罪大惡極的魔與鬼還是毫不知情的魔與鬼統(tǒng)統(tǒng)殺害,現(xiàn)在得到了他想要的安靜便想要我收斂?“
“我們愿意加入天界守護(hù)天界他應(yīng)該感恩戴德,還想用條條框框圈住我們,他以為他自己是誰,還是覺得我就應(yīng)該臣服于他?區(qū)區(qū)一個天帝而已?!?/p>
“笑話。”
臉色蒼白歸蒼白,一旦踩到了太陽灼照不滿之處,該有多狂有多狂。
月老聽到太陽灼照這話越說越狂了頓時慌了,左顧右盼著生怕被旁人聽到那就糟糕了:“圣神你你可別再這么說,小心被人聽到稟告天帝,那樣你的處境就更難了?!?/p>
太陽灼照想到天帝那個虛偽的男人,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我會怕嗎?就這么一件小事都能讓他大動干戈讓天兵天將對付我,還想管我和幽螢之間的事情?”
“我現(xiàn)在就放話在這里了,別惹我,徹底惹怒我了我定毀掉整個天界。別跟我說我是神,如果我想,我也能成魔?!?/p>
月老見自己勸不了太陽灼照只好作罷,生怕再惹怒太陽灼照。本來他就是月老,平時做的都是勸和不勸分的工作,他也是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做起了勸分的工作,還是自己老友的思想工作。
不過太陽灼照說的也對,灼照和幽螢本就不屬于任何一界,他們生來便是這世間最尊貴強大的神,可如若他們在這里待得不愉快了那還真的是有可能離開,那到時候就慘了。
最后在要離開之時,月老走到太陽灼照跟前悄悄說道:“圣神,我心里是向著你的,只要你別生氣,別跟天帝硬碰硬,我給你想個法子?!?/p>
太陽灼照看了眼月老:“不用幫我想法子,讓天帝放我走。”
“哎呀圣神,你要知道天帝坐在現(xiàn)在這個位置他是需要面子的,你肯定是要給他一個臺階下不然你想走都很難的。我現(xiàn)在我不就給你想了個法子嘛,你要不要聽?”
“那你說。”
“如今你和幽螢圣君之間姻緣結(jié)落,那便是姻緣劫起,歷劫那是肯定的?,F(xiàn)在圣君已經(jīng)在天帝面前斬釘截鐵的說此生就愛你一人,天帝勃然大怒鐵定會將圣君貶下凡間。那圣神你也去跟天帝說墜入誅仙臺下凡歷劫,如若是歷經(jīng)三生三世你與圣君還是無緣紅繩自然會斷裂不會再落結(jié),你與圣君便會重回重回天界接受最后一劫?!?/p>
“如若有緣,那便是天注定的?!?/p>
太陽灼照半瞇雙眸,歷劫他倒不是不愿意,還能下凡去玩一玩。只是下去這一遭如果他和幽螢歷劫是無緣那他就認(rèn)了,回到天界他必然會痛打幽螢一頓,沒事把紅繩綁在他手上做什么,指不定就是玩他的。
畢竟他打從心里也覺得幽螢這家伙天性禁欲淡漠,喜歡他這話估計也是場面話。
但如果有緣……
回到天界他第一個把天帝殺了。
月老說完便離開了天牢,此地不宜久留,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留下口舌。
太陽灼照緩緩閉上眼,為何會落到如今地步他也不知,可他不怪幽螢。雖然他們倆人確實是從來都沒有和顏悅色好好說話,要么吵架要么打架,但是他知道幽螢從不會想著要害他。
倒是這個天帝,利用完他和幽螢就想要打壓他們,還真是虛偽。
“灼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