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池水的溫度可適宜？”元傲單膝跪地將手伸入湯池中，視線落在莫羨凡后背的雪白，眸色深了幾許。

池水中的人轉(zhuǎn)了個身，池面微蕩。

猝不及防間，元傲對上莫羨凡的雙眸，動作戛然而止，呼吸屏住。

莫羨凡的身體從池水里微微探出，將雪白雙臂放在池壁上，青絲沾染濕潤，昳麗面容染上紅暈，只見他抬眸對元傲展開笑顏，雙眸透亮，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模樣。

“師兄？我可不是你的師兄，我是鳳麟沈氏的師兄。”

元傲從沒有想到過莫羨凡能夠笑得如此好看，他渾身不敢動，生怕一動這樣的笑就看不到了，直勾勾的注視，而后想了想，是啊，面前的人不全是他的師兄莫羨凡，這是沈淵玉為莫羨凡重塑的身軀，名為莫念歡。

這個莫念歡從誕生那日就被沈淵玉保護得密不透風(fēng)，如果不是他的鬼神白無常發(fā)現(xiàn)他都不知道莫羨凡的殘魂被沈淵玉藏了起來。

那自然，面前的莫念歡自然是不諳世事，單純至極。

只是為什么要殺了沈淵玉，那就得要問問了。

元傲抬手捏住莫羨凡的下巴，勾唇笑道：“確實是，現(xiàn)在你不是我?guī)熜?，是我的鬼后，可知該如何喚我？?/p>

“這么重要的稱呼自然要放到大婚之夜，隨意就叫喚那就沒有重要意義了?！蹦w凡抬手拂去元傲的手別過臉，眼露不悅：“我可不喜歡別人捏我下巴。”

這傲嬌的少年語讓元傲露出饒有趣味之意，他的師兄可說不出這樣的小孩子，看來是沈淵玉把這個小家伙寵壞了，連他鬼尊都不放在眼里。

“莫念歡，要知道我是鬼尊，這么說話就不怕死么？”

莫羨凡用手撐下巴，抬眸對上元傲：“我怕的話還會找你幫忙么？還有，舍得殺了我？不就是喜歡我才想要娶我的嘛?！?/p>

元傲覺得心頭被狠狠捏了一把，就像是被捏中心意那般，被莫念歡這幅傲嬌的少爺姿態(tài)拿捏得死死的，他別過臉笑出聲，笑得酣暢肆意。

“沈淵玉可真是會養(yǎng)，養(yǎng)了個莫念歡深得我心?！痹列?，越想越是期待大婚之日看到沈淵玉：“本座的好念歡，可知我們大婚之日我請了師尊來，這樣的好日子又怎么能沒有師尊在場，我奉他為上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讓他見證我們的大婚。”

莫羨凡指尖輕撫過臉頰，眸中略過有趣之意：“鬼尊，讓沈淵玉看我們成婚，讓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后再殺了他，好不好？”

元傲聽著莫念歡含笑卻透出無盡殺機的語氣，分明笑得笑顏如花，卻說冰冷無情的話語，還真的是跟他的師兄一模一樣，都讓他那么喜歡。

只要他找到滅世黑蓮碎片，再將其放到十八層地獄之下的生死蠱爐鼎中煉化放到莫念歡身體里，就算莫羨凡元蘇醒這人也會徹徹底底被他所控制。

到時候莫羨凡就是他的，任由他玩弄的傀儡。

將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莫羨凡任由玩弄，那不就是大快人心之事？

“我要起來，轉(zhuǎn)過身去?！蹦w凡覺得泡得有些迷糊，反正他的幫手已經(jīng)找到了，現(xiàn)在該享受的享受，也不用急于一時。

元傲笑了笑，站起身轉(zhuǎn)過了去。

莫羨凡收斂起笑容，恢復(fù)冷漠，他抬手將一旁的衣袍拿過穿上，系好腰帶光腳往外走。

元傲見莫念歡已經(jīng)穿好衣服一聲不吭就走了，目光落在纖細雪白光的足踝上不由得皺眉，一步上前將人打橫抱入懷中。

“我的鬼后怎么能夠走路，也就沈淵玉那個負心漢舍得傷了，我可不舍得。”

“放我下來。”

元傲腳步一頓，他垂眸看懷中的莫念歡，見人皺巴眉頭似乎有些不高興，這下他倒是不想看到莫念歡皺眉頭，這個小家伙還是笑起來好看。

“好好好，我不抱你?！庇谑呛鍖⑷朔畔?，順便給人攏好衣襟，揮手間將濕潤的發(fā)絲弄干，甚至叫鬼奴送鞋子過來。

鬼奴連忙從外邊跑進來，恭敬的跪下想給莫羨凡穿鞋。

元傲抬手阻止，拿過鞋眼神示意鬼奴出去。

鬼奴自然不敢不從，把鞋子交給鬼尊便出去了，在出去時偷偷瞄了眼，她震驚發(fā)現(xiàn)鬼尊竟然紆尊降貴的蹲在鬼后面前給鬼后穿鞋！

原來！這就是愛情啊！

誰說人鬼間沒有真愛，這不就是有了嗎！話本素材有了，趕緊回去寫下來！

莫羨凡垂眸看蹲在跟前給自己穿鞋的元傲，唇角微陷，眸底略過清冷笑意。

不過是拿到一個人的真心，還真是輕而易舉。

除了沈淵玉的，他從始至終沒有看明白，至今為止他都不知道當(dāng)初沈淵玉有沒有愛過他，不過這都不重要，因為他早已經(jīng)不懂什么是愛。

現(xiàn)在他只想要報沈淵玉那一劍的仇。

狠狠的捅回去！

——莫羨凡，變了。

莫羨凡聽到腦海里熟悉的聲音，他變了？他怎么就變了，他沒有變。

——在我記憶中的率真瀟灑，敢愛敢恨，但卻不是這樣鉆牛角尖的人。會在受盡萬人唾棄之下最終還是選擇犧牲自己護住這個世間，那就說明你是有大愛之人，可現(xiàn)在的心里只剩下仇恨痛苦，就連愛，都不要，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滾。”莫羨凡冷聲道。

元傲站起身看莫羨凡：“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興了？”

莫羨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把手放在身后竭盡全力的相互掐，緩解腦海里莫念歡幾乎要撕裂他取代他的疼痛。

他怎么就變了，他不還是一如既往那個莫羨凡嗎？

難不成他受過的委屈受過的屈辱就要心甘情愿的承受？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地獄空蕩蕩菩薩在人間，沒有那么大的慈悲為懷可以忍受得了百年前的屈辱。

他忍辱負重化為魔果活著，引誘莫念歡吃下他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仇雪恨。

什么喜歡什么愛他通通不要了，沒有用的。

有人踐踏他的滿腔癡情他為何要作踐自己，他以牙還牙活得明明白白不可以嗎？

——沒有說你不能報仇，沒有說你要忍受自己的委屈，難道我不是在幫找回自己的身體想幫洗清一切冤情嗎？莫羨凡，我只是希望可以冷靜一些，毀滅一切不會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殺了沈淵玉不會快樂。

莫羨凡冷笑，原來這家伙是舍不得沈淵玉：“喜歡沈淵玉？”

——師尊待我很好，他與你所說的那個沈淵玉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我自然喜歡他。我只是希望可以給師尊一次機會，讓他清清楚楚為你說清楚當(dāng)年的一切，也許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也希望可以找回當(dāng)年那個肆意瀟灑行走江湖的自己，現(xiàn)在的充滿著仇恨痛苦，我能夠感受得到，我……不希望不開心。

莫羨凡聽到最后一句時愣住。

——我只希望在我消失之前，都能好好的，繼續(xù)堅持當(dāng)年的大道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