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結(jié)界讓外邊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最多是看到鳳凰舞天的金燦之色,震懾著整個凌霄派,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羨凡, 你回來了嗎?”
莫念歡走到沈淵玉跟前:“還真是好久不見啊,清淵仙君?!?/p>
沈淵玉神情微怔, 為什么要這樣喊他, 本就蒼白的神色此時更加蒼白,伸出的手緩緩收回, 黯然膽怯,可又想在面前人身上得到回答:
“羨凡,我……我很想你?!?/p>
等待百年的孤寂,不惜用心頭血養(yǎng)出一個身體能讓莫羨凡回來, 他等的不就是這一人嗎?
莫念歡聽到這句話不由得低頭笑出聲,仿佛是聽到什么可笑的消化。這一笑,臉頰上的彼岸花紋路更加的艷麗,一顰一笑帶著與生俱來的那份張揚肆意, 讓人無法轉(zhuǎn)移視線。
“想我?”莫念歡看著唇角沾著血跡的沈淵玉:“能被清淵仙君惦記還真的是我的榮幸,畢竟清淵仙君修的是無情道,情這一字你最忌諱了不是嗎?更何況清淵仙君秉持的是正邪兩不立, 以及殺夫證道, 能被你惦記還真是不枉我一死啊。”
沈淵玉聽莫念歡這么說眉頭緊擰, 想要站起身靠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煞氣實在是太過于霸道,他現(xiàn)在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墒悄w凡凝聚成魔果的元神終于蘇醒, 他又怎么能錯過:
“羨凡,你明知道我不舍得的,而且當(dāng)時的情況我怎么可能會——”
“沈淵玉, 一百年了,這滋味不好受吧?”莫念歡徑直打斷沈淵玉的解釋,臉上的笑蕩然全無,恢復(fù)冷漠:“我對你不感興趣,也不需要你的解釋,做了就是做了。還有,請你不要再隨隨便便碰我。不要以為給我換了一副身體我就沒有感覺,我還在的。也不要以為用你的三根肋骨化了三個影子在我身邊我就會原諒你,不可能。”
沈淵玉臉色徹底白了,抿著唇眼眶泛紅,垂放身側(cè)的手漸漸攥緊,用力至極骨節(jié)都泛著青白。
“沈淵玉,當(dāng)初是你用月無情一劍捅穿我的心脈,現(xiàn)在又是你用心頭血喚我回來,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莫念歡微微俯身靠近沈淵玉,抬起他的下巴,眸中含笑卻無情:“你不會告訴我你愛上我了吧?你后悔殺了我?”
沈淵玉立刻握住莫念歡的手腕,緊緊握著,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面前的人便會消失。
莫念歡沒有推開沈淵玉,眼神卻漸漸變冷:“沈淵玉,你這一劍我記住的,不要以為養(yǎng)出另一個我精心照顧你就能贖罪,不可能的。等我三魂七魄全部歸位,這幅身體必然會死在你面前,到時候,我要你你再也找不到我?!?/p>
沈淵玉聽到‘這幅身體會死在你面前’時薄唇微顫,瞳孔微縮,這怎么可以......
“……不可以,你不可以再這樣。”沈淵玉抬眸看著莫念歡,眸底盡是慌張,他緊緊的抓住莫念歡:“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辦法養(yǎng)好你現(xiàn)在的身體,我去找復(fù)生神木,我一定會讓你活著的?!?/p>
身為萬人敬仰的仙門首座,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清冷孤絕的沈淵玉終究卸下了所有偽裝。
發(fā)顫的聲音,祈求的眼神,都只為了挽留曾經(jīng)的遺憾。
莫念歡毫不客氣甩開沈淵玉的手,翻手間,鳳凰便化為歸墟扇回到手中,只見他懶洋洋的扇了扇,漫不經(jīng)心垂眸:
“沈淵玉,你聽過一句話嗎?”
沈淵玉凝視著莫念歡,生怕錯過這人說的任何一句話。
“遲來的深情是會被踩在腳底的,清淵仙君,你還是適合修煉無情道,繼續(xù)修煉你的無情道吧,大道有情不適合你。”
莫念歡說完便轉(zhuǎn)過身,臉色煞的一白,強(qiáng)忍下喉間溢出的悶哼,果然這副身體太弱了,他如今化為魔果僅僅是出來不過一炷香便要離開,這樣下去他根本撐不了多久就會灰飛煙滅。
得要盡快找回自己的原身,他的原身究竟被誰藏起來了?
歸墟扇‘啪’的一收,沈淵玉感覺腦袋‘嗡’的一響,怔怔地看著面前莫念歡有一種如夢如幻,這怎么可能呢,這人怎么會對他如此冷漠絕情。
總跟他說無情道是一條絕路,修煉不出什么東西,只會讓人鉆牛角尖。大道有情才能悟出正道,沒有情哪懂無情。而如今那個秉持著大道有情的人,總跟他風(fēng)花雪月的人,此時卻無情冷漠的動搖著他這百年的等待。
想將他堅持的信念摧毀。
沈淵玉牽強(qiáng)的扯了扯唇角,伸出手想握住莫念歡的手:“我從來都沒有不相信你,我當(dāng)時是為了——”
手卻落了個空。
“師尊!你沒事吧!”
就在沈淵玉想說心里話時面前的莫念歡脖頸處的彼岸花紋路褪去,額間青蓮泛著光輝,徹底壓下魔氣。眉眼間的不可一世也跟著盡數(shù)褪去,變回那個不諳世事天真浪漫的莫念歡。
仿佛莫羨凡從未出現(xiàn)過。
沈淵玉緩緩收回手,垂眸蓋住眸底的薄霧,那人又一聲不吭的走了。
真的不要他了嗎?
剜心附骨的疼密密麻麻入侵全身,煞氣趁著他氣息不穩(wěn)開始作祟,但最疼的不是傷,而是他的心。
莫念歡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記憶,他看著空蕩蕩的祭天臺,除了一道嚴(yán)嚴(yán)實實的結(jié)界,哪里還有沉著的身影和那萬年厲鬼的煞氣。
腦袋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奇了怪了,難道是被自己打跑了嗎?然后便想起是沈淵玉為了護(hù)他擋下了兩道煞氣,現(xiàn)在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沈淵玉擔(dān)憂至極的扶住。
“師尊,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美人師尊臉色蒼白,眼尾泛紅一副像是被欺負(fù)的模樣,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xiàn)旖旎畫面,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妥。
沈淵玉見莫念歡恢復(fù)回原來的模樣,掩下眸底復(fù)雜的神色,精神一松懈,身體不由得一晃,差點倒下。
莫念歡連忙抱住沈淵玉,美人虛弱入懷,原以為是軟軟的沒想到沈淵玉的身材竟然硬邦邦,下一秒立刻回過神責(zé)罵自己在想什么呢!師尊可是為了救自己受傷了,自己竟然還在這里胡思亂想。
“師尊師尊,你還好嗎?”
沈淵玉將腦袋枕在莫念歡的肩膀上,嗅到熟悉的味道,眼眶又紅:“……有些疼罷了,無事?!?/p>
莫念歡沒想到能看到這樣脆弱的沈淵玉,絕了絕了,聽到沈淵玉這聲音哪里還受得住,高冷師尊說疼聽得他心肝兒顫顫,于是拍了拍沈淵玉的后背哄道:
“不疼不疼,我這就帶師尊你出去找?guī)煹芩麄?!?/p>
就在他想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沈淵玉就抱著他紋絲不動,他以為自己是虛,咬牙又抱了抱,發(fā)現(xiàn)壓根抱不動。
不是吧,他有那么虛嗎?
“熹兒。”
“怎么了師尊?”莫念歡聽到沈淵玉輕聲的叫自己,溫?zé)崧湓谒橆a上時惹得酥麻陣陣。
“你討厭我嗎?”
“啊?我怎么會討厭你?”莫念歡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倒。
沈淵玉抱著莫念歡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壓著傷著了。畢竟面前這人雖然吃了魔果但是并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承受得住,現(xiàn)在是能護(hù)多久就多久,他也不敢奢望。
如果莫羨凡當(dāng)真如此狠心又要一次在自己面前離開,就算是用命他都會竭盡全力的護(hù)著。
死?
酆都城若敢收他定會掀翻,到時候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沈淵玉低垂眼瞼掩蓋住眸底的戾氣,不想嚇到面前的莫念歡,便恢復(fù)如常:
“熹兒,這場比試你贏了?!?/p>
莫念歡又被帶到另一個話題愣了愣,而后聽到沈淵玉說自己贏了,腦袋有那么一瞬間空白,話說他是怎么贏的?
“我贏了?那那個冷草者,不對,他就是之前那個害我被丟進(jìn)禁地的沉著,現(xiàn)在是自毀容貌才進(jìn)的圣極門,所以他去哪里了?我怎么贏他的?”
“他死了?!?/p>
莫念歡表情頓時僵住,垂放在身側(cè)的指尖一顫:“……死,死了?”
他殺人了嗎?
沈淵玉似乎是看出莫念歡此時的害怕,不由得放緩語氣:“你并不是濫殺無辜,是沉著他咎由自取。被鬼修誘惑加入了酆都城,這是犧牲自己的命魂作為代價的,要不然那萬年歷鬼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那么容易上他的身,畢竟煞氣濃烈,普通人招架不住,唯有命魂離身才能毫無察覺的與沉著這個人的身體合二為一?!?/p>
莫念歡緩緩垂下扶著沈淵玉肩膀的那只手,張開手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微乎其微的顫抖,好像雖然是這么說,可是他剛才真的殺人了嗎?
為什么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沉著真的是我殺的嗎?”
沈淵玉對上莫念歡難以接受的模樣,眸中閃爍的害怕哪里會出現(xiàn)在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天不怕地不怕。
“沉著之前差點傷了你,難道你不生氣嗎?現(xiàn)在他墜入鬼道,會有今日的下場他自己應(yīng)該有心里有數(shù),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熹兒,無需害怕?!?/p>
莫念歡壓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還能殺人,咸魚夢沒有了,身上還多了任務(wù),現(xiàn)在任務(wù)還沒開始就算了,就已經(jīng)開始?xì)⑷恕?/p>
欲哭無淚的看向沈淵玉:“……師尊,那不行的,我害怕啊,我我我年少無知,萬一他們怪我怎么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