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嵐想起什么,從包里拿出陳默的手機,遞給他,“你一會兒還回朱叔叔家么?”
陳默嗯了一聲。
“車能開到樓下,別把手機打濕了?!?/p>
這很重要么?陳默五臟六腑都在叫囂著,再試一次,再試一次,要么直接開口吧?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哦。”
這兒環(huán)境不大好。
他接過手機,塞進牛仔褲兜里。
有點緊。
“對了,你手機號多少?”謝嵐輕聲問。
“你居然到現(xiàn)在連我手機號都不知道……”他有點郁悶。
“上次想找你,才發(fā)現(xiàn)的?!?/p>
“你找我?”哦……他想起來,肯定是那個晚上。
他又重新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按了一串號碼,“喏,這個?!?/p>
謝嵐凝視了會兒,點點頭。
“你不拿筆記?”
“不用?!敝x嵐手指點了下額頭,“電話號碼都用這里記,可以鍛煉記憶力?!?/p>
“……”什么人啊這是。
謝嵐笑,“騙你的。”
“……”
“11個數(shù)字而已,想記自然能記得住?!?/p>
想記……陳默的手指又爬了過去。
一個猛烈的急剎--
兩人都往前一撲。
趁人之危,陳默迅速拉緊她的手。
司機再次踩油門,卻發(fā)現(xiàn)發(fā)動機沒響了。
“哎?怎么搞的?”
她再次嘗試啟動--
“別點火?!标惸f。
他往窗外看了眼,這一路段多處積水,而且車速太快……
“不會是進氣口進水了吧?”
司機茫然搖頭,“水不深啊?!?/p>
“有積水的地方不能開太快……”
快過沙慢過水,這是開車常識,小學(xué)生都知道。
“是么……”
司機似是不信,毛頭孩子還教她開車,她斜眼掃向后座,謝嵐連忙把手抽開。
陳默繼續(xù)勸,“你別點火就是,小心發(fā)動機再進水,這車就廢了。”
“那這車怎么辦?”
“車就扔這,明天叫個拖車來?!?/p>
話音未落,陳默的手機響了,不知啥時候他把鈴聲換成了《小酒窩》。
他看都沒看就給掛斷了。
司機努力控制住想踩油門的腳,“那你們先下車吧,這是秀山路吧,離女人街也不太遠了,兩條街?!?/p>
謝嵐看看陳默。
陳默兩手一攤,“沒轍?!?/p>
謝嵐說:“那你把手機再放我這?!?/p>
“嗯。”他打開車門,先撐開傘。
手機又響了。
“你不接么?”
“別管了,先走吧。”他在風(fēng)雨里大聲說。
謝嵐把手機收進包里,再裹在懷中,鉆出來躲進他的傘下。
陳默關(guān)上門。
女司機也老大不樂意地從車里出來了。
“真倒霉?!彼止局?,跑進雨里。
車流穿行,旅人匆匆,沒哪個傻子會在大雨中駐足。
陳默一拍腦袋,“哎,忘了?!?/p>
謝嵐看向他,“怎么了?”她以為他落下什么東西在車里。
陳默不停地揩臉上的雨水,“我們應(yīng)該先叫車的?!?/p>
“什么?”謝嵐沒聽清。
他逆著風(fēng)喊:“我們應(yīng)該先叫車再出來的!”
現(xiàn)在風(fēng)大雨大,電閃雷鳴,沒法再打電話了。
謝嵐指著路邊,“那我們找個地方躲一下吧?!?/p>
那樣的雨點打在身上一定很疼。
陳默個子高看得遠,張望一番,能躲去哪兒?
秀山路也是一條老街,街道兩旁都是居民區(qū)光禿禿的圍墻。
“那邊好像有個棚子!”
他們在淋漓大雨中跑進去。
這里看上去像是個社區(qū)臨時服務(wù)點,搭了個兩平米左右的涼棚。
就像一把大傘,對于這場暴風(fēng)雨來說,不過是聊勝于無。
一方小小的世界。
謝嵐背靠圍墻,陳默用手中的雨傘和他自己,擋住肆虐而至的風(fēng)雨。
雨點稀里嘩啦地敲打在棚頂。
謝嵐把手機遞給他。
周圍黑得嚇人,手機屏幕一亮,如同點了盞燈,照亮了兩個人朦朦朧朧的臉。
十幾個未接電話。
陳默沒管,撥通叫車服務(wù)。
響了很久的轉(zhuǎn)接音樂。
“喂?”
“我們在秀山路!”
“對!就在路邊,兩個人,一個棚子下面!”
他嘶聲力竭地打完叫車電話,看向謝嵐的眼。
那里猶如一個漩渦,拉著他深陷進去。
他知道,時候到了。
謝嵐。
他一手舉著傘,另一手貼在她耳邊撐住墻。
頭發(fā)還在滴水。
她的裙角也在滴水。
謝嵐。
謝嵐。
你也在期待著我開口,是么?
風(fēng)雨圍繞著他們,又將他們拉近,一切都是這么順理成章。
不知道在蠢什么,這種事還得別人來點撥。
他笑,“我真是個傻逼?!?/p>
“怎么了?”
睫毛上沾著水珠,在顫動。
“沒怎么,就是想問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做……”
《小酒窩》再次響起。
nmB啊。
他從沒這么討厭一首歌。
謝嵐說:“接一下吧,打了好久了,說不定有急事?!?/p>
“……”
接不接?
接吧。
她說的話,他習(xí)慣會聽。
他把傘架在肩上,再次掏出手機,才注意到這十幾通電話都是白菡打來的。
“喂,白阿姨?!?/p>
“在外面。”
“???”他表情突然變得凝重。
“好,我馬上回來?!?/p>
“怎么了?”謝嵐問。
陳默臉色有些發(fā)白。
“沒事?!?/p>
他低啞地說了句。
不會有事的。
突然,他那只撐在墻上的手松開,搭上她的后腦勺,將她往懷里一撈--
牢牢按在胸前。
謝嵐鼻梁磕到他堅硬的肋骨。
她本能地掙扎了一下,又陷在其中。
“等我回來?!?/p>
聲音在她頭頂,有些發(fā)澀。
事出突然,有些話還來不及說。
陳默將雨傘塞回她手中,走進漫天雨幕中,一步快過一步。
傘柄尚存余溫。
這時離開學(xué)只剩下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