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年,是幾年。
陳默:“如果一直不好呢。”
謝嵐:“我說過我不在意?!?/p>
陳默:“可是我在意……”
謝嵐想了一會,“那你為了我,也要回來。除非你只在意你自己?!?/p>
陳默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謝嵐撐起身體在他上方,半垂著眸,目光涌動。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p>
她低下頭,輕輕貼著他的唇,再抬起的一剎那,她看到他眼里的火。
陳默掌著她的后腦勺,手指插入她發(fā)間,將她壓向自己。
一點一點加重這個吻。
東方升起魚肚白,天已蒙蒙亮。
他們親吻著,躍過黑夜,初見黎明。
手機鬧鐘響了。
謝嵐伸手去關,又被他撈回來。
他像親上了癮,死都不肯放開她,只想一遍遍地繼續(xù)嘗試。
謝嵐趁著喘氣的機會說:“朱叔叔一會要來找你了?!?/p>
陳默貼在她唇邊,頓住兩秒,驟然一用力,咬住她的下唇。
留下一個血的印記。
只有他清楚,這個吻里沒有情欲的成分。
他終于繳械投降。
眼中的一團火熄滅了,比之前的黑夜還要深邃。
在出事后整整一個月,他經(jīng)歷過最痛苦最黑暗的時期,卻第一次感到恐慌。
對于無力的恐慌。
“疼么?”他問。
謝嵐抿著血口子,“不疼?!?/p>
他沖她扯了扯嘴角,轉過頭,笑容轉瞬即逝。
“謝嵐,你怎么這個時候才考gre?終于決定出國啦?”隔壁宿舍的同學來串門,一眼看到桌上厚厚的紅寶書和各種作文資料。
gre是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本科生如果打算出國,一般大二大三的時候就會開始準備。而這時已到了謝嵐大四之前的暑假。
“是啊。”謝嵐正在整理分析性寫作的要點,暑假宿舍只剩她一個,正好落得個清靜,“趕十月的考試,還來得及吧?!?/p>
“來是來得及,就有點趕,有些學校申請結束時間很早的?!蹦俏煌瑢W說。
“我知道。”她想申請的幾所都在十二月到一月截止,應該能趕得上。
“你不是一直說不出國嗎?我還說呢,你績點那么恐怖,又混上實驗室兩篇論文掛名,不出國多浪費?!?/p>
謝嵐笑笑。
此一時,彼一時。
陳默去美國以后,剛開始兩年,一直與她保持著穩(wěn)定的聯(lián)系。
但是出于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他卻從來不肯回國見她。
逢年過節(jié)時,謝嵐也在祝福之余問過朱盛,陳默的身體情況究竟如何。
朱盛每次都回答得含含糊糊。
“恢復得很好?!?/p>
“基本可以照顧自己的生活了?!?/p>
“醫(yī)生說完全康復的希望很大?!?/p>
如此云云。
然而最近一年,陳默在社交軟件上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她發(fā)一條信息過去,有時他隔兩三個月才會回復。
謝嵐看著黯淡的頭像,想過很多種可能性。
其中最有可能的一種是,陳默的康復情況不佳。
謝嵐專業(yè)是心理學,研究方向是認知神經(jīng)科學,她知道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損傷幾乎是不可逆轉的,當初陳默說要站著回來,她只當是一個美好的愿望。
她也明白他的自尊和驕傲。
既然他不回來,她就去找他。
這半年,她全身心撲在博士項目的申請上。她沒什么遠大的學術追求,只管把陳默就醫(yī)所在州的大學不論好壞申請了個遍。
年底回家,章愛萍聽說她要出國,心里跟明鏡似的。
“你還是要去找那個男孩子呀?”
謝嵐默認。
“多好一個男孩子,可惜了,可惜了……”她年年都是這句話。
章愛萍自知勸不了女兒,只能暗地里嘆息。
她找了個瘸子,女兒卻死心塌地要跟一個癱子跑。
命更苦。
年后謝嵐收到三個offer,對方為她提供博士期間的全額獎學金。衡量一番之后,她選擇了其中一所大學。
去美國之前,朱盛主動聯(lián)系她,說這所學校恰好在他住的城市附近,他會來接機,然后送她過去。
謝嵐說好。
飛機在n市降落。
距離那所大學所在的D鎮(zhèn)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謝嵐到的時候正值中午,朱盛邀請她先去家里吃個飯,下午再動身去D鎮(zhèn)。
在朱盛家,謝嵐見到久違的白菡和彬彬。
白菡外貌沒怎么變,歲月讓她更見風致。而彬彬長高了很多,已經(jīng)是個十二歲的大男孩了。七年多未見,他竟還能認得她。
“謝嵐姐姐?!北虮騽傔M入變聲期,嗓音有些沙啞,還帶著些許童音。
白菡笑對謝嵐說:“時間過得真快,他快跟你差不多高了。”
彬彬話還是不多,笑起來也略靦腆。
他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fā)上,一時沉入自己的世界里。
朱盛招待她喝茶。
謝嵐又提起那個她問過好多次的問題。
“陳默最近還好嗎?”
白菡正要說話,朱盛搶在她前面開口。
他揉揉鼻子,“唉,謝嵐啊,其實一直沒敢跟你說?!?/p>
謝嵐神色如常,“朱叔叔,你盡管說,我都能接受?!?/p>
朱盛長嘆一口氣,“陳默目前的狀況很不理想,所以他不太愿意見你。這個孩子嘴上不說,心里最要強,我們也勸不動,你就再等一等他……”
白菡性子向來耿直,簡直聽不下去這通鬼話,拉著他去廚房。
“你騙人家小姑娘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