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躍身從沙發(fā)上彈起，飛快地沖向樓梯，路上將一條凳子都撞翻。比努努和薩薩卡像是司空見慣般，毫不在意地繼續(xù)盯著電視劇看。

封琛說過半個小時至兩個小時回來，現(xiàn)在快到兩個小時了，顏布布必須在他回來之前做完作業(yè)。

“三十六加上二十八……這是多少呢……唔，五十三?！?/p>

顏布布努力算著題，可想到卷子做完后還要抄寫生字，便一邊做一邊發(fā)出哀嚎。

比努努從屋中央的金屬柱爬了上來，站在桌子旁盯著他。顏布布和它對視幾秒后，小聲問道：“你能幫我抄下生字嗎？”

比努努有些勉強地點了下頭，同時速度很快地在桌子對面坐下。

“唔，你幫我抄這三個字，每個字抄寫二十遍?！鳖伈疾贾附o它看，又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會寫字嗎？我還沒見過你寫字?！?/p>

比努努又點了下頭，但因為顏布布的質(zhì)疑，它看起來不太高興，顏布布也就不敢再問，將本子和鉛筆遞給了它。

顏布布繼續(xù)做卷子，比努努便坐在他對面，認真地寫著字。

“二十七減去十五……這個簡單，答案是十二。三十六減去十八……這個也簡單，是二十八。”

顏布布算完兩道題，想看比努努寫得怎么樣，就繞過桌子去看作業(yè)本。

結(jié)果在看見那一個個小黑團時，頓時傻了眼。

“比努努，是寫生字啊，你怎么涂這個？”

比努努側(cè)頭看他，目光里寫滿不解，像是在說我寫的就是字。

“你看這個?！邦伈疾贾钢忤〗o他印制的書本，“這是有筆劃的，一橫，一豎，一撇……你再看看你寫的，全是黑團團?！?/p>

比努努看看書本，又看看自己涂的字，爪子倏地伸出來指著作業(yè)本，理直氣壯地表示它寫得和書本一模一樣。

“可是，可是……”

顏布布覺得和它說不通，便伸手去拿作業(yè)本，但比努努按住本子，怎么也不松爪。

兩個開始較勁，顏布布兩只手去扯，比努努趴在本子上死死按著，卻在開始齜牙。

紙張發(fā)出撕裂的聲音，顏布布只得放棄，垂頭喪氣地道：“行吧，你就自己畫吧，等你畫完了我再重新寫。”

顏布布繼續(xù)做卷子，薩薩卡則一直為他和比努努服務。一會兒給他叼來水杯，一會兒放只小凳在比努努懸空的腳下讓它踩著。

顏布布做完最后一道題后，看見比努努將書本也往后翻了一頁。它已經(jīng)抄完那三個字，但居然還要接著抄后面的。

顏布布看了一眼旁邊桌上的小臺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四點了，超過封琛嘴里的兩小時，但他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他去到窗戶旁往外張望，目極之處只有一片白茫茫，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薩薩卡，你現(xiàn)在能和哥哥精神聯(lián)系嗎？”顏布布問道。

薩薩卡搖搖頭。

“那他一定是在海云山腳下?！?/p>

封琛如果在離研究所不遠的地方，薩薩卡和他之間能保持精神連接。但到了海云山這么遠的距離，他倆之間的連接便會被切斷。

封琛有次離開海云山繼續(xù)往前，薩薩卡便維持不住身形，消散回到了他的精神域里。

顏布布一直坐在飄窗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海云山方向，偶爾又轉(zhuǎn)頭看一眼臺鐘。比努努也不再投入地寫字，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最后干脆跳下地，來到窗戶前和顏布布一起往外看。

“比努努，哥哥為什么還不回來呢？”顏布布很是焦慮，“以前他說多久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點鐘了，他走了三個小時都沒有回來?！?/p>

比努努搖搖頭，背著爪子在窗前來回踱步。

只有薩薩卡最為鎮(zhèn)定，將熱水杯叼到顏布布手里，又舔了下比努努腦袋，示意它不要緊張。

顏布布卻并沒有放松，反而神情越來越慌，他和比努努對視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個提步往樓下走，一個趕緊沖回臥室去穿衣服。

封琛從來不阻撓顏布布出去玩，但出門時必須要帶上兩只量子獸，衣服也要穿足夠，所以他再著急也會認真穿好衣服。

毛衣，羽絨服，皮衣，皮護腿……

顏布布將自己裹得像個球，邊下樓梯邊催促薩薩卡：“走吧，我們?nèi)フ腋绺??！?/p>

薩薩卡跟了上來，將一端拖在樓梯上的圍巾叼起來，在顏布布脖子上纏了一圈，再叼起掛在墻上的額頂燈塞到他手里。

顏布布推開五層通道盡頭的窗戶，猛烈的風雪沖進來，通道墻紙上迅速結(jié)了層冰花。他因為溫度驟然降低打了個寒戰(zhàn)，接著便翻出了窗戶。

比努努和薩薩卡也趕緊跟上。

雖然才下午五點，但風雪肆虐，光線昏暗，天地一片陰沉。

顏布布想將額頂燈戴在頭上，可他穿得太多，連抬起胳膊這個動作都很難辦到，薩薩卡便體貼地叼著額頂燈給他戴上。

他爬上了黑獅背，比努努也跳了上來，薩薩卡便迎著風雪，朝著海云山的方向奔去。

“能連接上了嗎……現(xiàn)在呢？能連接上了嗎？”雖然每說一句話都被冷風灌滿嘴，顏布布也不斷在大聲問薩薩卡。

薩薩卡一邊飛奔一邊搖頭，顏布布心里也就越來越慌張。

到了海云山腳，薩薩卡停了下來，顏布布又問道：“現(xiàn)在呢？”

薩薩卡繼續(xù)搖頭。

“哥哥說了來抓歡的，他就在海云山上，為什么連接不上了啊……”顏布布從薩薩卡背上滑到雪地里，聲音急促，“我上次都掉進了雪窟窿的，他說不準也掉進雪窟窿了，我們快去找他?！?/p>

面前是被冰雪覆蓋的巍峨高山，積雪深達數(shù)米。好在顏布布人小體輕，所以每邁出一步，積雪都只淹沒至膝蓋。但就算如此，他也走得也非常艱難。

“我們分開一點點，薩薩卡找左邊，比努努找右邊，我找中間，分開了好找些?！鳖伈疾吉q豫了一下又問：“那你們倆知道左右嗎？”

他舉起自己左手，在空中比劃了下，又換成右手，自言自語道：“寫字的是右手，這是右邊?！苯又扰蝿痈觳玻骸斑@邊就是右?！?/p>

比努努去了右方，但薩薩卡卻依舊跟在顏布布身后。顏布布知道自己出門后，不管說什么它都會一直跟著不離開半步，所以也就沒有再堅持。

“哥哥，哥哥……”

他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喊著封琛。那聲音在山峰間回蕩，震得山坡上的積雪往下簌簌滑落，幾只變異種也從那些隱秘的地方探出了頭。

“薩薩卡，現(xiàn)在再連接試試?！鳖伈疾即鴼鈱λ_薩卡道。

他的眉睫上結(jié)了層冰，雖然氣溫極低，臉部卻泛著紅，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太過著急。

薩薩卡站定幾秒后，又對著他搖搖頭。

顏布布剛才還只有焦慮，而現(xiàn)在卻滿心都是恐懼。他并沒有覺得冷，但牙齒不停格格打戰(zhàn)，身體也發(fā)著抖。

“哥哥——”他嘶啞著嗓音再次喊道。

薩薩卡卻突然頓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向海云城方向，接著又咬住顏布布的衣角，示意他回頭。

顏布布意識到什么，倏地轉(zhuǎn)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