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封琛從浴室走出來, 女傭阿珠便將毛巾罩在他頭上，要給他擦干頭發(fā)。

“謝謝，我自己來吧。”封琛按住了毛巾。

以前都是阿梅在照顧他, 非常妥帖，也清楚他的脾氣, 知道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喜歡別人插手，這種時候只將干毛巾遞過去就好。

但阿梅要生孩子了, 這段時間照顧他的人就換成了阿珠。

封琛上了床，躺下, 阿珠便關(guān)掉房內(nèi)的燈, 再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早產(chǎn)了，提前了一個月。”

“秦副官, 給醫(yī)院打電話了沒有？”

“打了，也訂了病房?！?/p>

“車呢？小顏去開車了沒？”

“去了去了, 他正在往車庫跑?！?/p>

“還是別讓他開車了，他情緒肯定不穩(wěn)，讓老陳開。”

……

睡到半夜時，封琛被樓下的喧嘩聲吵醒, 聽到說話的人有自己的父母親，便翻身下了床，撩開窗簾往外看。

除了他這個房間，整棟別墅燈火通明, 所有人都起了床, 在傭人房和主樓之間慌慌張張地奔跑。

他看見阿珠和陳媽扶著大腹便便的阿梅從傭人房院子出來, 母親裹了件睡袍, 滿臉焦急地跟在后面。

吱嘎——

家里那輛車像是在賽道沖刺似的從車庫飆了出來，一個急剎停在別墅大門外, 從駕駛室跳下來他家的司機顏旭。

顏旭曾經(jīng)是他父親手下的兵，退役后做了父親的專職司機，老婆就是快要生產(chǎn)的女傭阿梅。

“別讓他開車，老陳去開?！备赣H封在平也裹著一件睡袍，站在院子里下令。

顏旭抱著阿梅上了第一輛車，母親穿好別人送來的外套也坐了進去，陳媽和阿珠則抱著大包小包上了后面一輛車。

他家從來沒這么兵荒馬亂過，平常安靜無聲的別墅里一團亂糟糟，直到那兩輛車飛快地駛出別墅區(qū)才逐漸恢復(fù)平靜。

封琛便放下窗簾，回到床上繼續(xù)睡覺。

第二天起床下樓吃早飯，他發(fā)現(xiàn)早餐桌前只有自己一個人，便轉(zhuǎn)頭去看樓上。

“先生一大早就去軍部了，太太半夜才回來，現(xiàn)在還在睡覺。”陳媽將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

封琛問道：“阿梅還好嗎？”

陳媽笑了起來：“好，到醫(yī)院就生了，是個男孩兒，長得又白又好看?！?/p>

“唔。”封琛對那個小孩兒不感興趣，聽說阿梅平安后，便沒有繼續(xù)問。

但陳媽卻很興奮，一邊收拾廚具一邊講個不停：“提前了一個多月，生下來只有四斤多，但是眉眼很周正，看著就是個俊小子……小少爺呀，以后你就要多一個小跟班了?！?/p>

封琛也沒仔細聽，吃完早飯后就上樓做作業(yè)。他剛?cè)雽W不久，念的是東聯(lián)軍附屬學校，每天除了文化課還有軍事課，只有周末才回家。

第二周的周末，陳伯照例來學校接他回家。經(jīng)過別墅前院時，看見陳媽抱著一個裹在??褓里的嬰兒，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他略微一怔，立即就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是阿梅生的那個孩子。

“小少爺，快來看我們布布。哎呀，我們布布一直在等著小少爺放學呢……”

封琛站著沒動，陳媽便將嬰兒抱到他面前，輕輕揭開蓋在??褓上的那層紗巾。

皺皮青蛙

大老鼠

紅皮猴子

封琛在看到嬰兒的第一時間，腦子里就閃過這三個詞。

“他叫布布。小少爺快看，我們布布長得多好啊，又白又好看，想不想抱一下？”

封琛有些吃驚于陳媽睜著眼睛說瞎話，但也沒有反駁，就看著嬰兒那張又瘦又小的臉。

——他緊閉著眼，可能是揭開面紗后被光線晃得有些不舒服，一張原本就皺巴巴的臉更皺，嘴也張得老大，露出粉紅的牙床。

“小少爺看得不轉(zhuǎn)眼，這是喜歡我們布布呢，快來抱一下吧?！?/p>

“哇……”

嬰兒發(fā)出和他孱小身體毫不相符的洪亮哭聲，封琛立即僵直了身體。陳媽抱起嬰兒走來走去地哄，他趁機快步回到了屋里。

那是封琛第一次見到顏布布，被他的丑給震住，內(nèi)心甚至隱隱有些同情阿梅和顏旭。

封在平從來沒有因為封琛只是個小學生就放松對他的教育，平常在學校念書也就罷了，到了周末時會接他去軍隊鍛煉。封夫人想兒子，也只得周末跟著一起去軍隊住上兩天。

封琛再一次見到顏布布時，就已經(jīng)是兩個月后了。

封夫人早早就去了學校外等著，在封在平來接人去軍部前，先一步將兒子搶到手帶回了家。

汽車在別墅大門口停下，封琛才打開車門，就聽到了一陣嬰兒哭聲，頓時頭皮發(fā)緊，伸到車外的腳遲遲不落地。

封夫人卻快步下了車，還沒進大門就開始問：“阿珠，布布是餓了嗎？”

阿珠正抱著兩個多月的顏布布在院子里來回走：“沒餓?！?/p>

“那你什么時候給他喂的奶？”

阿珠看了下時間：“三個小時前喂的，離下次喂奶還有十五分鐘。”

阿珠是個年輕姑娘，也沒帶過孩子，喂奶只嚴格遵循標準時間。

封夫人一溜小跑回了屋，再出來時已經(jīng)換掉高跟鞋和小洋裝，穿著俐落的家居服。她伸手去抱顏布布：“我來吧，你去給他沖奶粉?！?/p>

“好。”阿珠走了兩步又問：“沖120毫升還是135毫升？”

“都可以?！狈夥蛉艘姲⒅檫t疑著沒動，便補充道：“135毫升?！?/p>

封夫人熟練地哄著顏布布，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兒子站在大門口沒動，便道：“快進來呀，站那里做什么？”

封琛對顏布布的哭聲有些發(fā)怵，依舊站著沒動。封夫人有些好笑地道：“過來吧，沒事的，等他喝上奶就不會哭了?！?/p>

封琛跟著封夫人一起回到屋里，阿珠拿著奶瓶從廚房跑了出來。封夫人接過后在自己手背上滴了一滴，覺得溫度合適，便喂進了顏布布的嘴，也堵住了他的哭聲。

耳朵清凈下來，封琛輕輕舒了口氣，坐在旁邊沙發(fā)上。他摸到屁股下有塊布料，便一點一點扯出來，拎在空中仔細端詳，揣測這是什么。

“哎呀，小少爺快給我，這是布布的尿片?！卑⒅楹暗?。

封琛在兩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什么，猛地將尿片往前丟出，又極快地去到水龍頭下洗手。

“沒事的，小少爺，尿片是干凈的?！?/p>

雖然阿珠在解釋那是干凈尿片，封琛也依舊在水下反復(fù)沖洗，抹了兩遍洗手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