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包子,他也咳;他夾糕點,他也咳;就連碰幾根油果子也咳個沒完。
宛遙瞧見項桓額頭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生怕他一起身抄碗朝自己爹臉上糊,只能在桌下不停地摁住他的手,悄聲道:“你冷靜點……冷靜點……晚上我給你燉排骨,不然燒蹄膀?做酸菜魚怎么樣?”
余飛不動聲色地捏著包子邊吃邊圍觀,不由感慨:媳婦再好,有個難伺候的岳丈也是白搭啊。
項桓就著咸菜三兩下灌完了粥,終于在一片咳嗽聲中,忍無可忍地把碗一推,起身走了。
曲折悠長的回廊間,少年步伐極快,足下幾乎能生風(fēng),手甩得連袖擺都能傳出他心底的怨氣。
宛遙提著裙子在后面,要小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
“項桓,你等等我?!?/p>
然而對方像是壓根沒聽見,就是不等她。
宛遙伸出手,總算夠到他的胳膊,拉著人停下來,“你別走那么快……”
項桓吃了一肚子的憋屈轉(zhuǎn)過身,指著前廳的方向朝她質(zhì)問,“你都不幫我,還向著他!”
宛遙被他吼得不自覺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他畢竟是我爹,我總不能跟他對著干啊。”
他脫口而出:“那我還是你的……”想了想似乎還不是,于是不耐煩地擺手,“算了算了?!?/p>
知道他在父親面前受委屈了,宛遙忙示好的去牽他的手,“你不要生氣……”
“我還能不生氣?你爹顯然是不打算讓我好好吃飯!”項桓話是這么說,手倒也沒甩開,“你看他都咳成什么樣兒了,我才吃幾口?。俊?/p>
過會兒畢竟還要去操練,宛遙知道他素來吃得多,撐不了這么久,“那你餓不餓?我再去廚房給你下碗面墊墊肚子。”
“不餓?!表椈赴逯槻煌纯?,“氣都?xì)怙柫?!?/p>
這最后的法子也不奏效,她束手無策地在旁巴巴兒地盯了他半天,忽然病急亂投醫(yī)似的墊腳湊到其下巴上飛快啄了一下。
少年眉宇間有片刻的遲鈍,旋即不為所動地抱懷側(cè)了側(cè)身,不近人情地說道:“我告訴你,你現(xiàn)在親臉也沒用,我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p>
宛遙聞言發(fā)愁且茫然地抿抿唇,只好低頭絞盡腦汁地想對策。
四周的氣氛僵硬著無人吭聲,項桓正兀自生著悶氣,冷不丁脖頸讓她兩手往下一勾,女孩子溫軟的唇瓣毫無防備地貼上來,甜而不膩的呼吸溢滿了他所有的感官,動作既輕又緩的吻著嘴角。
大概是宛遙很少主動一回,項桓愣了好一陣,心跳無法控制地開始加快。
那雙觸手可及的眸子是閉著的,長睫如羽,尚在微微扇動。
他這才將眼睛輕輕合攏,不自覺去含她的唇,輾轉(zhuǎn)摩挲,最后得寸進尺地偏頭把舌尖竄進去……懷里的姑娘難得配合,盡可能地靠過來去迎合自己。
她嘴里有柔軟的濕潤的觸感,唇齒間不經(jīng)意的碰撞讓手臂上生出一層戰(zhàn)栗的雞皮疙瘩。
那是一種極其陌生的悸動,項桓甚至忍不住沉浸于這樣的美好來。
宛遙倚在他胸膛,能清晰地聽到少年胸腔里狂躁的心跳,耳畔有吮吸親吻的聲音,指尖和頭頂緊跟著發(fā)麻,各自的喘息都顯得急切而短促。
攬在腰間的臂膀收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像是要將她摁進懷中。
宛遙從沒和項桓這樣吻過,抱著他脖頸的兩只手隱隱顫抖。
她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也沒有看上去那么不可一世,盡管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也忍不住要緊張……
然而回廊實在是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很快,不遠(yuǎn)處便隱隱傳出腳步聲,宛遙畢竟沒他那么厚臉皮,率先意識到危機,驚慌失措地打著他后背讓他放開。
少年終于松開她的唇,倒是有些遺憾發(fā)出聲輕嘆,隨即反應(yīng)迅速地一閃身,將胸前的姑娘攬到紅木柱之后,探頭留意著園中的動靜。
宛遙趁此時機一頭扎進他胸懷平復(fù)心情。
終究是女孩子,每每總會感到無所適從。
三兩個打掃的仆役拎著掃帚有說有笑,一直等人走遠(yuǎn),項桓方收回視線。
宛遙已經(jīng)把頭抬起來了,一張臉帶著點不明顯的紅,故意問他:“現(xiàn)在還生不生氣了?”
問得倒像是自己占便宜了一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的確是他占便宜了。項桓莫名地不自在,只無言以對地用手摸了摸發(fā)紅的耳垂。
她于是從腰間的小包里取出一塊油紙裹好的餅,“看我還給你留了肉夾饃……要不要吃?”
項桓垂眸盯著她,在是否為五斗米折腰之間徘徊輾轉(zhuǎn)。最后實誠地張開嘴,后者鄙夷地一睇,頗為默契地把餅子塞了進去,少年大口咬去一半,有滋有味地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