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眼神復(fù)雜的看了小男孩一眼,擺手道,“走吧,他妹妹還在里面,離開太久恐發(fā)生不測。”
吃了人肉,填飽了肚子,那些災(zāi)民的理智也回籠了,著實安靜了幾天。然而暴雪接連下了數(shù)日,食物比以前更難找,嘗過鮮肉的味道后,他們又如何抑制的?。楷F(xiàn)今不少人又開始蠢蠢欲動,看向旁人時眼里總壓抑著一股子陰狠和垂涎。
小男孩聞言加快了步伐。
蕭澤在洞口與他們匯合,還未入內(nèi)便聽見一陣凄厲的尖叫并孩童的啼哭聲。
他們疾奔進去,只見洞穴深處一伙人團團圍住一名婦女,似乎想從她懷中搶奪僅只八個月大的嬰孩。婦女死死蜷縮成一團,哪怕五六個大男人一塊兒上,也沒法將她的手臂掰開。
賈環(huán)眼珠迅速爬滿血絲,操-起墻角一根木棍疾步上前。砰砰砰得悶響在洞內(nèi)回蕩,方才還張牙舞爪,兇神惡煞的幾個大男人瞬間癱軟在地,抱頭慘嚎,還有一個被踹入洞壁夾縫,摳都摳不出來。
“在我眼皮子底下吃死人可以,吃活人,特別是孩子,我他-媽就先把你扔出去喂狼,叫你也嘗嘗被生吞活剝的滋味!聽見了嗎?”他平舉起沾滿血跡的木棍,朝那些目露獸-欲的人一個個指去。
被點到的人紛紛垂頭,僅存的一絲人性在心底最深處掙扎。
賈環(huán)扔掉木棍,朝自己地盤踱去。
小女孩很機靈,哥哥一走就挪到環(huán)三爺?shù)幕鸲堰?。那些人雖然餓極了,見她哥哥整天跟著小煞星出入,似乎關(guān)系很不錯的樣子,愣是沒敢動她。此刻,她正與哥哥抱在一起,用崇敬至極的目光盯著賈環(huán)。
“環(huán)兒……你很好?!比鯛斢锨埃瑢⑸倌険霊阎?,似乎想傾訴些什么,嘴巴開合半晌最終只吐出這簡單的幾個字。
賈環(huán)推開他在火堆邊坐下,睨著小女孩道,“你們兄妹倆倒是機靈,還曉得狐假虎威?!?/p>
小女孩局促不安的拉扯衣擺。哥哥卻十分鎮(zhèn)定,從袖子里拿出肉塊串好,放在火上炙烤,等熟透了便割下一半送給少年,另一半喂到妹妹嘴邊。
賈環(huán)伸手接了卻不吃,盯著它神情陰郁。
“哥哥,這肉哪兒來的?”小女孩有些猶豫。
“啊,啊……”小男孩指指賈環(huán),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氣音。
“原來是大哥哥給的,哥哥你也吃?!毙∨⒉灰捎兴?,歡天喜地的接了,撕開一半遞給哥哥。
“這肉烤得半生不熟,吃什么吃!”賈環(huán)將手里的肉扔進火里,又擡手拍掉兄妹兩人的,嗤笑道,“原來是個啞巴,我還當(dāng)你果真硬氣?!?/p>
小女孩噤若寒蟬,小男孩氣得臉都扭曲了,用‘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的譴責(zé)目光瞪著賈環(huán)。
“吃這個吧。這個好吃?!比鯛斝α耍瑥陌锬贸鲆粔K臘肉分給兄妹兩。蕭澤不明就里,忙也翻出一塊放在火邊烘烤。
妹妹許是受了驚嚇,吃飽后一疊聲兒的道謝,謝著謝著竟就腦袋一歪睡著了。小男孩怕她趨熱滾進火里去,忙將她抱在腿上,解開外裳嚴嚴實實捂住。
一直表情陰郁的賈環(huán)這時候開口了,“哪怕餓的再狠,也不要想著去吃人,因為吃人肉會上癮?!?/p>
吃得正歡的蕭澤被噎住了,連忙捶打胸口。
三王爺定定朝他看去。
小男孩抖了抖,不自覺捂住左臂。
賈環(huán)用棍子刨火,繼續(xù)道,“不要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當(dāng)一個人想到去吃人的時候,那肯定是餓得快死了的時候。這時候吃到的東西,在他記憶里會留下不可磨滅的映像,那是比龍肝鳳髓更美味百萬倍的映像。倘若他不知道那是人肉,他會一輩子懷念并想盡辦法去追尋。倘若他知道,那更糟,他一邊攝于那種美味的記憶不可自拔,一邊又被罪惡感深深折磨。有的人會徹底崩潰繼而毀滅自己,有的人則會徹底墮落淪為食人魔?!?/p>
賈環(huán)用棍子朝洞內(nèi)的災(zāi)民指去,“你看看那些人,看看他們麻木不仁的眼神。哪怕他們這次活下來,他們的心也永遠走不出這個黑暗的山洞。這里的記憶會折磨他們一輩子。他們看似活著,其實靈魂已經(jīng)在這里死去。所以,寧可餓死,寧可自我了結(jié),也不要想著去吃人。”話落從包裹里翻出一個小藥瓶,隨手拋過去,“這是頂級金瘡藥,撒在傷口上三四天便好?!?/p>
食人魔,那是末世的特產(chǎn),比喪尸更不堪的存在,亦是他最不美妙的記憶之一。
小男孩手忙腳亂接住藥瓶,眼角流下的淚水把黑乎乎的臉蛋沖出兩條小溝。爹娘都死了,有人關(guān)心、有人保護、甚至有人責(zé)備的感覺真好,好到他想大哭一場。
三王爺暗自握拳,心中郁郁。他之前指責(zé)賈環(huán)無道,如今才發(fā)現(xiàn),少年心中的道義那般深刻冰冷,也不知經(jīng)歷過怎樣黑暗的過往才有這份恐怖的領(lǐng)悟。賈家究竟都對他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