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冥婚(1)
安息是被壓醒的。
他的腦袋里一片漿糊,仿佛剛經(jīng)歷一場宿醉。而他的頭頂上簡直有千斤的重量,壓得他脖子疼。安息想睜眼,但他僅有的一點清醒意識卻不能控制他的身體。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的身體還在嗎?他根本感覺不到。
然而,就在這個想法冒頭的一瞬間,他猛地睜開了眼。
入眼一片鮮紅。
安息下意識以為眼睛出了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這流動的紅色中反應(yīng)過來,那是一片遮在眼前的紅布,在微風(fēng)中輕輕晃動。
這算啥?上帝在他眼前遮了一張紅色的簾,忘了掀開?
行吧,下一秒,安息自己手動掀開了它。
重獲視野的瞬間,他看到手上抓著一塊刺繡精美、花紋繁復(fù)的紅蓋頭,邊緣還綴著金燦燦的流蘇。
不止這塊紅蓋頭,周圍的一切都是紅色的。紅燭臺,紅鸞帳,大紅囍字貼滿窗。安息身處一間婚房內(nèi),端正的坐在婚床邊。
什么情況?惡作劇嗎?
安息的眼珠子轉(zhuǎn)的飛快。誰這么膽大敢捉弄他?看來是沒接受過社會的毒打,他倒要看看,幕后主使究竟想干什么。
突然,安息的思緒斷了一秒,因為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哇哦?!卑蚕⒙詭@訝的挑眉,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他穿著一身嫁衣,精致、喜慶、古樸的大紅女式喜服。這身衣服于他而言明顯小了一號,他的大長腿愣是把長裙穿成了七分裙。
安息回想,平時打游戲的時候確實立過“這局贏不了就女裝”的flag,難道隊友順著網(wǎng)線爬過來找他兌現(xiàn)了?他下意識抬手重重拍向前胸,嗯……還是平的,沒被塞蘋果或饅頭。
他轉(zhuǎn)頭想四下觀察,頭頂巨大的重量卻讓他差點扭了脖子。這時他才注意到是什么把他壓醒了,是新娘的鳳冠。
說起來,他昏迷前在做什么?誰迷暈了他?那人特地幫他換上女裝,又是為了什么?
這些問題從安息腦中一閃而過,他沒在意,只是一臉期待的喃喃自語:“我要結(jié)婚了誒!”他的語氣躍躍欲試,完全沒有考慮到被人販子買給農(nóng)村老光棍的可能性。
安息,20歲,一個普通的理工科大學(xué)生,一名不普通的作死系網(wǎng)紅生活主播。要不是他剛才翻遍嫁衣都沒找到手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了直播和大家say hi了。直播間標題他都想好了:《一覺醒來突然參加自己的婚禮但新郎不是我,我他媽是新娘》。
左等右等,依舊沒有人進入房間,安息覺得他一個現(xiàn)代社會崇尚自由戀愛的好青年,不能坐等包辦婚姻,于是便起身準備出去看看。
安息:下面我要抽一個人來當(dāng)我的新郎,是誰這么幸運呢?
但這身衣服實在不方便,安息走到穿衣鏡前,看著滿頭珠釵,意識到把它們?nèi)兜羰莻€大工程。
等等,這個布景不是中式古典風(fēng)格嗎?怎么會有一面大穿衣鏡?
安息習(xí)慣了現(xiàn)代裝潢風(fēng)格,剛才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仔仔細細把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收入眼底,發(fā)現(xiàn)了挺多不和諧的東西。
比如說衣柜旁的留聲機,書桌上的墨水瓶,外文書籍,還有……《新青年》?
敢情這時民國時期?。?/p>
他看了幾眼留聲機,突然手癢,走過去學(xué)著電視里的紈褲子弟翹著蘭花指把唱針撥到唱片上。
下面請欣賞《夜上?!愤€是《天涯歌女》呢?
安息想多了,唱片機里一直發(fā)出嘶嘶的電流音,就像接通了但沒人說話的電話,讓人不由有些發(fā)毛。安息搓了搓手臂,走上前想關(guān)掉它。但就在他距離唱針還剩一丁點兒的時候,突然一個機械的女音從唱片機里傳出。
【歡迎來到1467號直播間,本直播間設(shè)定:陰森老宅,主播任務(wù):從陳府順利逃生,系統(tǒng)提示:血溶于水。祝您直播愉快?!?/p>
安息:“哇啊啊啊、啊……???”
什么鬼?主播?逃生?系統(tǒng)提示?這是什么新型的整蠱游戲嗎?安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之前一直在猜測損友們那他開玩笑,但現(xiàn)在看起來,這個玩笑的成本有點高??墒牵绻瑱C里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這里是攝影棚?周圍藏滿了針孔攝像頭?作為主播的職業(yè)習(xí)慣讓安息下意識看了看領(lǐng)口,確認有沒有別著麥克風(fēng)和GoPro。
“喂,多說幾句。”安息用修老舊電視機的手法拍了拍唱片機。
唱片機毫無聲息。
安息將信將疑的抬頭,把屋頂?shù)乃膫€角落仔細搜查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任何攝像頭的痕跡。他陷入困惑,到底該不該相信唱片機所說的?
不管了!總而言之,先把頭上重死人的首飾拆掉!
安息重又站到穿衣鏡前,折騰起他的發(fā)型來。他之前想要暴力拆卸,但這頭長發(fā)好像真的長在他頭皮上一樣,用力一扯痛得要死,他只好耐下性子,把簪子、步搖、發(fā)釵等一根一根□□。
原本注意力都在頭發(fā)上,當(dāng)安息好不容易弄完,視線下移,想看一看穿著嫁衣的自己到底什么模樣的時候,他立刻像個彈簧似的,被嚇得跳出去好遠。
雖然只是一掃而過,但他還是看清了自己的臉。鏡中人螓首蛾眉,唇紅齒白,配上略有驚慌而微微蹙起的眉,看上去儼然一個楚楚可憐的清秀佳人。
他瞪大眼睛,靈魂發(fā)問:這是我?
安息重新湊近,強迫自己和鏡中人對視。沒錯,就是自己的臉。那本來是一張清秀白凈的初戀臉,號稱校草的絕佳代名詞,只不過濃妝艷抹之下,特征不太明顯。安息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但沒想到女裝的殺傷力這么大。
他在鏡前摸著自己的臉,仿佛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漸變態(tài)。
這時,門軸吱呀的聲音響起。
安息迅速回頭,卻看見房門無風(fēng)自動,像被人推開似的,打開又合上,但并沒有人出現(xiàn)在門口。
他一肚子疑慮,慢吞吞轉(zhuǎn)回身,繼續(xù)照鏡子。
這一看可不得了,鏡子的倒影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