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一聲冷笑,她一早因?yàn)榭匆娝麧M臉憔悴,又聽說茉莉花香能解郁安神,就巴巴的給他分回去三盆,可這會兒,蘇明珠便只覺自個(gè)實(shí)在是太蠢,一派好心都簡直是喂了狗。
不!還不如去喂了狗!
“不肯讓人又如何?是我蘇明珠的東西,我不樂意,縱扔了也不給她!”蘇明珠黑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趙禹宸,眉梢上挑,一時(shí)間連“臣妾”的自稱都忘了︰“我天生就是如此,本也不稀罕什么收心服眾,統(tǒng)率后宮,陛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您心疼董美人,外頭許多溫湯暖園,盡可滿京里尋旁的茉莉花去,可我這幾盞,就是不行!”
時(shí)下女子,皆以柔和謙卑為上,最要不得的,便是斤斤計(jì)較、寸步不讓,在母后淑妃、命婦宮女們的寬和大度、溫言軟語里待得久了,雖然明知蘇氏不用尋常女子,但此刻聽了她這理所當(dāng)然的霸道言語,趙禹宸卻還是被什么噎到了一般猛的一窒。
可是回過神后,趙禹宸的怒氣卻是更甚,這世間誰人不知,能夠統(tǒng)率后宮命婦的,唯有中宮皇后才最是名正言順,說什么不在乎服眾歸心,其言下之意,已是擺明了她壓根就不在乎位及中宮。
帝王之妻,皇后之位,何其榮耀?趙禹宸顧忌蘇家,的確是不打算立蘇明珠為后,但他不給是一回事,這會兒被蘇明珠這般擺明了嫌棄,卻是無異于將他這個(gè)帝王,將整個(gè)大燾的顏面都狠狠的踩到了地上。
像是被氣的狠了,趙禹宸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微微垂眸,聲音冷峻︰“蘇氏,朕看在蘇將軍為國(殺sha)敵的份上,已對你諸多容讓,是盼你能迷途知返,到頭來,你卻是懷惡不悛,變本加厲!如此看來,倒是朕錯(cuò)了?!?/p>
看著這樣的趙禹宸,蘇明珠知道今日恐怕是無法善了了,她撫撫鬢角,便也(干gan)脆站起身來,只等微微昂了下巴,等著對方開口處罰。
蘇明珠在這邊嚴(yán)陣以待,卻不知趙禹宸開口之后,一時(shí)間卻也陷入了猶疑,歷來宮妃受罰,輕則禁足思過,重則降位罰祿,再厲害了,便是直接領(lǐng)了皮(肉rou)之苦丟了(性性)命的也不是沒有??善和鯇μK家早有拉攏之意,蘇將軍又還在西北抗敵,對蘇明珠罰得狠了,傳出去只怕會寒了臣下的心,可罰得輕了,卻又實(shí)在是放縱她日后越發(fā)肆無忌憚!
看著面前毫無配飾,顯得好似比實(shí)際要小了好幾歲,更像是記憶中初識模樣的蘇明珠,趙禹宸的心頭便忽的一動,垂眸道︰“既如此,朕便罰你親抄《女則》百遍,百遍未完之前,由龍羽衛(wèi)守了宮門,再不許你出門一步!”
趙禹宸還記得,蘇明珠自小便最厭《女則》、《女訓(xùn)》,莫說學(xué),素日里便是聽都不愿多聽一句,且她天(性性)不樂意在屋子里長久悶著,叫她親手抄寫百遍,否則就不許出門,這般兩廂齊下,當(dāng)真比貶了她的位分還要更叫她難受一些。
果然,蘇貴妃聞言,面(色)就猛然一變,眼眸亮的驚人,只差能噴出火來。
趙禹宸見狀很是滿意,按理說,責(zé)罰已下,他便可以轉(zhuǎn)身離去了,可是臨走之前,他記起自己的讀心之術(shù),卻是頗有些想知道蘇明珠聽了這責(zé)罰,心下是否會當(dāng)真生出些許悔意?
因此他原本一扭身就能甩袖出殿,可猶豫一瞬之后,卻偏偏舉步右轉(zhuǎn),選擇在殿內(nèi)繞上一圈,走了屏風(fēng)的另一頭。
這么一繞,蘇氏便已進(jìn)在了他的三步之間,果然,剛剛靠近蘇氏三步之內(nèi),他便如愿聽到了蘇明珠的聲音︰【算我昏了頭才給你送花安神,以后誰再可憐你誰是傻子!】
趙禹宸的腳步忽的一頓,這么說,他那的三盆茉莉花,當(dāng)真是蘇氏有意送過去的?雖是好心,卻也沒規(guī)矩的給了他次一等的三盆……他背過身,心下一時(shí)間有些復(fù)雜,還未來得及決定是否要略微寬待一二,下一句便又緊接著傳了過來︰
【呸!渣男,活該你被雷劈!】
趙禹宸幾乎一個(gè)踉蹌。
只叫你抄百遍,看來還是輕了!他咬緊了牙關(guān),只走的頭也不回。
直到出了昭陽宮的殿門,下了御輦,年輕的帝王還有些忿忿,他魏安過來︰“送花來的花房管事是哪一個(gè)?”說罷,不待對方回答,便又惡狠狠的徑直道︰“罰他去太池挖泥!”
不論是誰,叫人挑剩下的東西,竟也敢送到他跟前來?當(dāng)真是不長眼!
話音剛落,殿內(nèi)忽的傳來一道活潑甜軟的女聲︰“是誰惹皇兄生氣啦?”
趙禹宸聞聲抬頭,來人正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母后肚中親出的女兒——寶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