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趙禹宸便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威嚴雄心,他揉了揉還在刺痛的太陽穴,朝身后的魏安道︰“另派了太醫(yī),去瞧瞧太傅這幾日的身子如何?若是有什么要用的藥材奇珍,不拘什么,都從內庫里撥去,定要叫太傅身子無恙。”
太傅董?是父皇駕崩之前為他留下的親信重臣,是淑妃的祖父,更是他最信任的臣子與師長,只不過董太傅已然年過花甲,春寒料峭,前些日子略染了風寒,這陣子都在家中養(yǎng)病。
趙禹宸自幼便是董太傅一手教導啟蒙,且因有父皇的臨終托孤,他對太傅便越發(fā)倚重,如今若想借著這讀心之術肅清朝政,他第一個想到能夠商議的,便是這位老臣。
魏安隔著五步的距離高聲應了,瞧著他上了御輦,又立在一旁繼續(xù)問道︰“陛下是先回乾德殿里歇歇?還是去哪位娘娘處散散心?”
因為趙禹宸堅持要按古禮要為先帝守孝三年,宮中多年未進新人,后宮至今也只有先帝定下的蘇貴妃與董淑妃兩個,既然想到太傅,便也很是自然的想到了太傅的孫女董淑妃,他頓了頓,想到淑妃的飄然(脫tuo)俗,便覺在這么一位不染世俗的女子身邊,想來也能得片刻清靜安寧。
這么一想,趙禹宸便開了口︰“去關雎宮?!?/p>
關雎宮,正是淑妃的住處,魏安了然的應了一聲是,揚聲叫道︰“擺駕關雎宮?!?/p>
伴著魏安的這聲吩咐,前后八名身子矮實的內侍彎腰起身,將御輦穩(wěn)穩(wěn)當當的抬了起來,前后的幾個雖也在帝王的五步之內,但許是專心抬轎,倒是都沒發(fā)出什么聲響來。
昨個折騰了一夜,在這微微的搖晃里,耳邊一片清凈的趙禹宸也慢慢的靠在御輦之中松了身子,漸漸的便垂下眼眸,泛上了幾分困意。
而當御輦停下時,趙禹宸卻是被一陣清甜的玉蘭香氣叫醒的,他睜開眼,迎著初升的日光,抬頭看見的便是一個身著紫衣,仿佛閃著光一般姿容明(艷yan)的的面容——
卻是蘇明珠。
“臣妾見過陛下?!碧K明珠立在御輦前,手上捧了一支(色)澤嫣紅的廣玉蘭,花枝嬌(艷yan),卻還是人比花嬌。
趙禹宸回過神,聲音里還帶了幾分沙啞︰“你怎的在此?”
“聞得這香氣好,一早起來去園子里折了幾支玉蘭?!碧K明珠昨夜等到趙禹宸清醒,夜里便是一夜好眠,一早在花香里醒來,心情便格外的不錯,她微微抬唇,對著面前的半大少年(露)出一絲笑模樣來︰“陛下昨夜里是去偷雞了不曾?怎么累的在轎輦上就睡了?”
分明是一句關懷之語,落到她蘇氏的嘴里便只剩無禮粗俗,趙禹宸微微皺了眉,這才想起來有什么不對︰“朕不是已罰了你閉門思過嗎?你這是抗旨不遵?”
“哦,沒錯,思過?!碧K明珠便也好像剛剛記起了一般,又屈了屈膝,隨口道︰“那臣妾這就回去反省?!?/p>
【喲,瞧把你能耐的!算了算了,看你半死不活的模樣,今天姐姐就讓讓你,不和你計較?!?/p>
趙禹宸聞言一頓,心內生出幾分復雜的波瀾,正待開口,可偏偏蘇明珠說罷之后,卻不待他反應,就起身扶了身邊大宮女白蘭的手,徑直帶了身后的十幾個宮女內監(jiān),浩浩蕩蕩、格外囂張的去了,只瞧那氣派,除了沒法乘御輦,旁的簡直比他這個帝王都還要講究一些。
當真是目無君上!趙禹宸恨恨的拍了拍扶手,再想起剛才聽到的那句心聲,便只愈發(fā)厭惡蘇氏的無禮跋扈。
罷了,看在蘇將軍還在前線(殺sha)敵的份上且不去與你計較,只等朕肅清梁王一黨,收回兵權,便再不會容你如此囂張!
下了這樣的決心后,趙禹宸便重新倚回了靠背,擺了擺手,伴著魏安的一聲起駕,御輦儀仗又繼續(xù)抬起向前,不過一刻鐘功夫,便終于到了一處寬闊平整,卻收拾的(干gan)(干gan)凈凈,處處不俗的宮舍。
正是董淑妃的關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