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辣雞電影,說白了就是用來撈錢的,內(nèi)定幾個主角,也不算事兒。
宋致淮本來打算隨便派個人去現(xiàn)場盯著就好,可黃榮燦放心不下,厚著臉皮表示,哥們兒只信得過你,我家那崽子長得忒鮮亮招人,保不齊招了哪個制片人或副導(dǎo)演喜歡,到時候他要是動了心思,撒了鷹,把我給蹬了,我多沒面子啊。你老宋就是個定海神針,往那兒一擱,代表的就是我,崽子他認得你,就不敢動歪心思了。
沒辦法,宋致淮只好去了。
男二的人設(shè)不錯,是個盲人,一心愛著女主,但因為自卑,他選擇默默地身處在黑暗之中,為女主帶來光明和希望,活脫脫一個大圣父,腦門上的光環(huán)堪比一千瓦電燈泡。
這種人簡直是愛情片的標配,招觀眾疼,不招女主疼。
副導(dǎo)演負責(zé)選角,他一副疲于奔命累得快猝死的樣子,眼底下都是熬夜熬出來的烏青。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男人在他面前走過,看得他直打哈欠,擦眼淚的面巾紙用了一張又一張。
宋致淮也有些犯困。
大多數(shù)試鏡的演員選擇的都是激烈的戲碼:女主要和男主離開這個城市了,男二得知消息后,去追女主的車,摔倒了又爬起來,一次次重復(fù)后,他絕望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幾輪下來,宋致淮覺得自己滿耳朵都是哭喪聲。
這個時候,池頌進來了。
他穿了件緊身的黑襯衫,襯得他腰細腿長,但領(lǐng)帶選得不大好,花色偏暗,好在他皮膚白,不會顯得太難看。
池頌干干凈凈的,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戴著墨鏡拿著手杖。他走進來,向幾個困倦的評委鞠躬。
副導(dǎo)演問:“劇本看了吧?”
池頌說:“看了。”
副導(dǎo)演說:“隨便演一段吧?!?/p>
池頌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深呼吸,假設(shè)旁邊有他心儀的女孩子。
他輕聲喚女主的名字:“安妮,安妮?”
在劇本里,女主安妮在男二家里睡著了,而男二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偷偷地從她那里竊得了一個香吻。
這種情節(jié),演不好,深情就會變猥瑣。
池頌俯下身,手指在他幻想中的少女臉頰上一點一點,生怕驚醒了她,他先是俯下身,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好,索性在沙發(fā)邊單膝跪了下來。
他第一次沒對準,唇畔擦到了女孩的鼻子,他馬上直起腰來,緊張地聽了半晌女孩兒的呼吸聲,確認她并沒有被自己驚醒,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在放松過后,他眉頭糾起,滿臉的自我厭惡。
但他還是吻了,池頌在黑暗中摸索著,終于找對了地方,飛快地沾了一下安妮的上唇,就受驚似的撤了回來。
他沒有再做多余的動作,而是蜷在沙發(fā)邊,兩條長腿窩起,短發(fā)被抓得蓬亂一片。
池頌帶著哭腔,對那沉睡的少女說:“對不起,對不起?!?/p>
副導(dǎo)演愣住了,和身旁的助理交換了一個目光。
宋致淮則注意到,他抓住頭發(fā)的手指上纏著不少創(chuàng)可貼。
在池頌站起身來,一一向副導(dǎo)演和一應(yīng)工作人員鞠躬時,宋致淮好奇地問:“你的手受傷了嗎?”
池頌看了一眼手指,說:“因為我看不見,只能靠手來感知世界,所以手會經(jīng)常受傷。”
宋致淮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池頌是在談?wù)撍椦莸慕巧?/p>
“那你的領(lǐng)帶……”
池頌笑笑:“我看不見嘛,所以領(lǐng)帶的配色會以暗色調(diào)為主,比較百搭。但在這種情況下,領(lǐng)帶和衣服有時會不配套?!?/p>
宋致淮目送著池頌出了試鏡會場,想,他真該得到這個角色。
助理顯然也有點驚艷于池頌的用心:“羅導(dǎo),這人怎么樣?”
副導(dǎo)演煩躁地敲敲桌面:“人選早就定好了,臨時換像話嗎?再說,他那么出挑,你讓范銳怎么辦?”
范銳是新晉的小生,在這部電影里飾演男一號。他的顏足夠可愛水靈,但演技就跟鬧著玩兒似的。好在他有一票購買力不錯的媽媽粉,買票不為別的,就為了給她們家銳銳打call。
他們選角,絕不能壓了范銳的戲。
要爛大家一起爛,這才是王道。
宋致淮沒說話,他翻了翻送上來的簡歷,記住了池頌的電話號碼。
他值得更好的劇。
稍晚些時候,池頌接到了二老板的電話,說要請他出來吃頓飯,想讓他談一談自己的職業(yè)構(gòu)想。
池頌接到電話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我只是一條想好好演戲的咸魚,為什么要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