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喬欣送死
正所謂一報還一報, 天道好輪回。
許紹洋推開工作室的門,看見被薄一昭壓在紋身椅上的徐酒歲時——
一樣的地點。
一樣的姿勢。
甚至是一樣的紋身椅。
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感同身受當年徐酒歲抓到他偷腥的那晚是什么樣的感受。
心里像是燒了一把火,又被硫酸撲滅,發(fā)出惡臭。
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屈指敲了敲門,他清楚地看見男人那只大手從她襯衫下擺地抽出來, 順勢搭在她的腰上將她扶起來……站在門口的人原本黑沉的眸子微黯, 轉化為黑不見底的深邃。
“注意場合。”
他言簡意賅地淡淡道——
“在我的工作室亂來, 你倆是篤定我不會報警還是怎么的?”
徐酒歲抬起手將有些凌亂的頭發(fā)順了順, 聞言撇撇嘴:“誰亂來了, 東西可以亂說,話不能亂說……他疼, 我給他止疼。”
她聽上去理直氣壯, 并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里還帶著剛被疼過得嬌氣……記憶中當著面她從來不敢這么跟他說話。
想必今日也是因為有人在旁邊給她撞了膽。
也不知道他給她說了些什么好聽的洗了腦。
許紹洋目光微斂,面無表情地掃過她那紅潤染瑰色,水澤瀲滟的唇瓣, 口紅有點花了,一看便知這是剛剛被人好好啃咬過……額角突突地跳了兩下,他隱忍著告訴自己這都是報應, 不過還債而已。
這才沒有沖她說出過分嚴厲的話, 他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向薄一昭:“你好了沒有?”
薄一昭偏了偏頭,給他看了耳朵一側。
鋼針在陽光下反射金屬光澤。
許紹洋上前看了下,除了有點紅也沒出血,“嗯”了聲, 語氣平淡地夸:“做得不錯,刺青師的手都穩(wěn),比起機器,其實手穿好得更快?!?/p>
聽到許紹洋夸她的手。
想起這兩個人至少還是拉過手的。
薄一昭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占有欲強到連想到這種事都覺得難以忍受,下意識地拉過徐酒歲那雙軟若無骨的手揉了揉,感覺手里像是捏了一團軟和的面……
消消毒。
難面用力了些。
低頭一看,這手也是太嫩了點,被他稍微用力捏了兩把就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他改為輕輕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將自己的指尖塞入她的指縫,一扣,掌心貼合在一起。
這才頭也不抬地問許紹洋:“什么事?”
嗓音低沉磁性,還帶著一絲絲未散去**沾染上的喑啞,這是許紹洋進屋來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許紹洋笑了笑,這一次笑容里有了百分之一的真誠:“沒什么,喬欣來了?!?/p>
室內(nèi)安靜了下。
薄一昭微微一愣。
立刻就察覺到原本乖乖被他握著的那只白皙的小手瞬間無情地抽離了,并且在指尖完全挪開前,惱怒地撓了他掌心一下。
像只炸毛的小貓。
薄一昭抬起頭,對視上許紹洋帶著戲謔的雙眼——
他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人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秀恩愛,而不給他加點猛料?
薄一昭不怎么高興地抿了抿薄唇:“她來做什么,腳還瘸著就亂跑。”
他說這話完全是無心的,單純的抱怨。
但是聽在腦子里時時刻刻有一部《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女人腦子里,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腦海里迅速飄過“他呼吸一窒”“他心中一痛”“他胸腔一緊”“他沒來由地覺得不高興”等一系列固定用語……
雖然徐酒歲自己都知道大概根本不是那回事。
卻還是忍不住噘了噘嘴,伸手掐他的胳膊,酸不溜丟地說:“這話怎么說?腿瘸就不能亂走?人家有保姆車,又有助理,想上哪不行?”
薄一昭聞言,低頭瞅著她涼涼地問:“做什么,吃錯藥了是不是?你是很想看到她?”
徐酒歲眨眨眼。
“哦,差點忘了,”男人又輕笑一聲,嘲笑她,“你是她的小粉絲?!?/p>
被他嘲笑的人一張小臉迅速由白轉紅再發(fā)青,她發(fā)現(xiàn)她這輩子搞不好都沒辦法跟他陰陽怪氣地說話了——
因為他永遠比她更會陰陽怪氣。
比這個……她甚至會輸。
媽的,好氣。
徐酒歲嘴噘得能掛油瓶,瞪著他,拒絕跟他講話。
“……剛才歲歲還沒到的時候,喬欣問我有沒有看見你,我說看見了,正在我這準備打耳洞呢?!?/p>
仿佛沒看見前一秒還恩愛的像是一個人的兩人這會兒斗雞似的互瞪,許紹洋笑得一臉無辜——
“她好像很驚訝的樣子,沒跟我說清楚人就過來了……做什么,你還怕她?。俊?/p>
他自然知道薄一昭是不怕的。
一個男人對漂亮年輕的女人怎么可能害怕呢?
他只是故意把話說得那么曖昧,余光瞥見徐酒歲面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她看上去好像很想抬腳狠狠踢男人一下。
許紹洋頓時覺得特別滿意,不枉費他三毛錢電話費。
薄一昭被坑了這么個大的,也不想和許紹洋再“兄友弟恭”,瞥了他一眼:“不準叫她歲歲?!?/p>
許紹洋微微一笑,如果二歲時候兄弟兩人穿著開襠褲搶玩具,薄唇輕啟,果斷拒絕:“嘴長我身上,管得著么你?!?/p>
薄一昭不理他了,氣勢洶洶地抓起徐酒歲,拎小雞仔似的拎著滿臉不情愿的她往外走。
“拽什么!我不想出去!”徐酒歲氣得跳腳。
“那是我鄰居,你該見一見。”男人平靜道。
可憐好好的“青梅竹馬”就這么被無情地釘死降格在“鄰居”上,好歹前兩天還是“我的一個明星朋友”。
兩人聲音伴隨著他們在走廊走遠變遠了些。
“我不見!”徐酒歲惱火的聲音傳來,“反正我哪也比不上她!”
男人沉默了三秒,忽然答:“……那倒不是?!?/p>
“嗯?”充滿期待的鼻腔音。
“手比她軟,胸比她大?!?/p>
“……………………臭流氓!”
”我只是說實話,是你非要比的——過來。”
兩人的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
……
兩人慢吞吞從走廊裝出來的時候,喬欣已經(jīng)在廳堂等了好一會兒了,今天她穿得深藍色的長裙和黑色的風衣,遮住了腿上纏的繃帶,整個人看上去中規(guī)中矩的,溫婉爾雅。
長卷發(fā)披散下來至腰間,讓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精致多了一絲絲的柔和。
喬欣的頭發(fā)很多,平日里跳舞總要盤發(fā),所以其實她不那么合適留太長的頭發(fā),堅持留下來,只是因為薄一昭說過他比較喜歡看女人留長頭發(fā)。
而事實上呢?
她看著薄一昭身邊那個年輕女人,短發(fā),沒有燙染,看上去柔軟地垂在面頰邊……她身上穿著胸口口袋上有個可愛貓咪腦袋的襯衫和深灰色百褶短裙,一雙到大腿一半的那種過膝襪,伴隨著她的移動,裙擺和長襪邊緣隱約露出一絲肉色。
臉上除了唇色偏紅,仿佛不施粉黛的模樣。
走出來的時候她正側頭跟身邊的男人說話,因為男人腿長邁得步子大,她為了跟上他連蹦帶跳的,面頰有幾縷亂發(fā)貼著她的面頰。
……看上去非?;顫娪智啻旱哪?。
——但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根本不是薄一昭喜歡的那個類型。
如果是這小姑娘辛辛苦苦想要追上男人的步伐而顯得有些倉促的話,喬欣心里可能還覺得好接受些——
只是,在兩人出現(xiàn)的第一秒,她就能看見,是男人的大手拽著她的手肘,強行拽著她跟上自己的腳步。
她還滿臉不高興,不停地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撒手。
屬男人的麥色手背與她白皙的手疊在一次,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色,以及……親密無間。
喬欣目光閃爍,差點就要當場失控。
但是她很快又冷靜下來,沒有忘記,上一次正面對決大獲全勝的是她,這個小姑娘被她氣得甩臉子當場走人——
第一次甩臉男人會去哄。
第二次呢?
第三次呢?
男人的耐性向來不太好,更何況沒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話,她會一直給他們創(chuàng)造契機的。
這大半年浸淫娛樂圈,喬欣逢場作戲的演技有所提高,所以當他們走到廳堂時,她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無懈可擊的友好笑容……
“阿昭?!彼ひ魷厝?,叫他。
然后轉過頭,沖著徐酒歲笑了笑,聲音細細的:“徐小姐,你好,又見面了?!?/p>
徐酒歲沉默了下,記憶中她好像沒有跟這位大明星說過話,她就知道她姓什么了啊?
過了一會兒,她敷衍都扯了扯唇角:“哦,你好?!?/p>
三人沉默了下,然后無言地坐下了,介于上一次見面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結束,所以誰也沒想著要寒暄回憶……喬欣只是簡單地對薄一昭上次送她去醫(yī)院表示感謝,嗓音柔柔的,望著男人的眼中閃爍著欣喜,不知情的人聽得恐怕會以為他們在醫(yī)院發(fā)生了什么,心從火起。
徐酒歲看著她故作開心,心里只想惡毒地發(fā)笑,被人扔在停車場都能那么快樂,看來這世界上還是存在比她更加樂觀的人的。
——完全忘記了自己上次也是被氣得跳腳。
喬欣說完謝,薄一昭沒說話,徐酒歲轉頭看了一眼男人的側顏,忽然露出個笑容,攔過薄一昭的手臂,沖著喬欣笑道:“謝什么呀!聽說喬小姐和薄老師認識很久了,應該知道薄老師正義感爆棚,怎么可能扔下一名受傷又被記者圍追堵截的女士不顧呢——更何況是鄰居?!?/p>
她在“鄰居”兩個字上狠狠咬字。
明顯看見喬欣臉上的笑容一僵。
她爽了,但沒準備就這么算了,還轉過頭,一掃之前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伸手捏了下靠坐在那完全懶得說話的男人:“哦,是吧,老公?”
尾音上翹,又甜又勾人,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