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維德腳底一滑,又趴下了:“……”
他癱了一會兒,默默用前爪抹了把臉,頗為糟心地抬頭看向凱文,想說“要不你還是閉嘴吧?”,結(jié)果目光好死不死地剛好落在了凱文的脖子上。
雖然現(xiàn)在那片地方白皙得沒有任何瑕疵,但是奧斯維德的腦中卻浮現(xiàn)出之前凱文捂著脖子的模樣,還有在逼仄的船艙里,在他閉著的眼前晃過的光亮。
那光亮想必不是別的,正是光明神脖子上偶爾會閃現(xiàn)的不死鳥圖騰。
而至于逼仄的船艙和他閉著的眼睛……
奧斯維德剛要振起來的翅膀再次死一般掛了下來——
就在不久之前,他在船艙里吻了光明神……啃了光明神的脖子……還把光明神抵在船壁上……
救……命……
這個世界大概跟他有殺父之仇……
凱文余光看到巨獸天狼動了動翅膀,以為他終于活過來了,于是便撤了手上的力道,也不再探聽他的心理活動。結(jié)果剛一收手,就發(fā)現(xiàn)那沒出息的貨也不知少了哪一竅,又直挺挺地往海里掉。
凱文:“……”
光明神一怒之下,勾了勾手指,木然的天狼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拎著,在空中上下左右一頓甩,這滋味大概好比當初凱文被掛在旗桿上迎風(fēng)飄揚。
奧斯維德:“……”太棒了,我還把光明神叉上過旗桿。
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皇帝陛下今天體會了個淋漓盡致!每回想一起來一件事情,就有一把刀“噗嗤”一聲捅在他心臟上。想了一串之后,他的心臟已經(jīng)被扎成了刺猬,全是刀。
凱文在心里狠狠翻了個白眼,而后在虛空中拎著那頭傻狗毛茸茸的耳朵,把他揪起來抖了抖,用腹語忍無可忍地貼著他的耳朵道:“你渾身掛著的膽都炸了嗎?再這么要死要活的,我現(xiàn)在就跟你算個總賬,反正斬草除根不過就是動動手指而已,我一點兒也不介意幫你多炸一個地方。”
奧斯維德:“……”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缺德玩意兒就是算成了神,也不改本性。
皇帝陛下被一兜子海水當頭澆了個透,又聽了一耳朵致命威脅,終于“嗖”地詐了尸,面無表情地扇著翅膀重新飛了起來,盡管姿勢還有點小兒麻痹、半身不遂。
“我很榮幸,能再次見到恢復(fù)神格從凡人中脫出的您,也很懷念曾經(jīng)跟您相處的千萬年時光,只是可惜……”梅洛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說著,只是當凱文把注意力挪回到他身上的時候,只聽到了最后這么一句,“留給我們的重聚時光并不多了?!?/p>
梅洛輕輕笑了一下:“為了這短暫的重逢,我可準備了很久呢殿下,您想不想再見見故人?”
凱文眉頭一皺:故人?
梅洛輕輕“啊”了一聲,拖著輕而溫和的尾音,道:“我就知道,您還是想的。我也……很想念他們呢。”
“我想您也知道的,斐撒的船只來不回,鏡島的出口還在鏡島上。反正您現(xiàn)在也沒法送這些人回去,不如來會一會故人。”梅洛聲音越發(fā)輕了,話音落下的瞬間,海底驟然烏云密布,紫白的閃電從下面直劈向海面,巨大的海浪被劈的一個翻涌,將滿載著眾人的木船猛地朝前一推。
轟——
木船頂端狠狠撞上了冰雪海島的邊緣。在那一瞬間,晶瑩的冰如同活的一般,順著船頭向前凍結(jié)攀爬,眨眼間便爬到了船位。整艘木船,連同桅桿和風(fēng)帆,全都被裹在了冰里,仿佛跟海島長在一起一樣,再也不動了。
整船的人被這驚人的變化嚇懵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然而很快他們就因為驟降的氣溫而瑟瑟發(fā)抖起來。
凱文冷著臉,半闔雙目,抬手在安杰爾額前彈了一下。
一道白色的霧氣瞬間從安杰爾身上蒸騰出來,而后忽地散了。消散之前,梅洛輕緩的聲音順著風(fēng)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他帶著笑意,溫和地道:“歡迎來到世界上最純凈的地方,我愛的人們?!?/p>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整片冰雪之島便陷入了極致的靜謐中。
凱文面無表情地從桅桿頂端跳下來,把昏迷的安杰爾塞給身后一個塊頭高大的壯漢,頭也不回道:“顧好他?!倍蟠怪抗鉄o聲念了一句話。
在他念完的瞬間,所有人身上都閃過了一絲溫和的光芒,仿佛冬天里最暖和的陽光一樣。
“所有人都跟緊我?!眲P文轉(zhuǎn)頭掃了他們一眼,道:“聽著,我?guī)銈內(nèi)コ隹凇5搅四抢?,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只要記住一件事情——出去?!?/p>
鏡島的出口他太清楚了,因為曾經(jīng)斐撒帶他們來過不止一次。
但是他更清楚,梅洛必定準備好了一切,帶著所謂的故人,正等在出口的路上……
他知道梅洛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讓他來到這里,但是無所畏,因為這正合他的心意。已經(jīng)拖了太多年了,該徹底清算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