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驁瞪眼。
林如翡說:“況且還有莫長山,你為何要把他的頭顱挖出來,就讓他安息不好嗎?”
巫驁說:“復(fù)活本來就是他的愿望,我只是,幫他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而已。”
林如翡抿唇,只覺得這巫驁渾身都是歪理,自己和他真是說不清楚。
好在巫驁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繼續(xù)和林如翡糾纏,他說:“你好好養(yǎng)病,不要太急著……趕路?!?/p>
林如翡說:“那你可以提前把顧玄都的心臟給我嗎?”
誰知聽到顧玄都三個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巫驁再次爆發(fā),他雙目赤紅,幾乎是用咆哮的語氣吼道:“顧玄都,你為什么總是想著顧玄都,他明明才是傷你最深的那個——你為何總是念著他——”
林如翡被他吼懵了,但也沒有太慌張,只是奇怪的嘟囔了一句:“我不想著他,難道想著你嗎?”
巫驁頓時愣住,臉就這么紅了大半,小聲道:“想著我、也、也不是不行?!?/p>
林如翡:“……”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看見了林如翡臉上的詫異,巫驁這才回神,低聲道:“林公子,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
林如翡道:“你不會傷害我?”
巫驁道:“不會?!?/p>
林如翡說:“那你非要我回昆侖做什么?”
巫驁說:“你就不奇怪,自己為什么身體那么孱弱,體內(nèi)的劍意卻如此的強悍嗎?”
林如翡道:“你知道為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 蔽昨埳袂楠b獰,“只是因為,有人把屬于你的東西,搶走了?!绷秩玺湔f:“什么東西?”
“等到了昆侖,林公子就知道了!”巫驁笑了起來,笑聲很是滿足,“我會把,屬于林公子的東西,還給林公子,至于顧玄都這樣的卑鄙小人,就讓林公子,自己處理掉吧?!?/p>
林如翡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昆侖有什么巫驁必須的東西,所以他才會強迫林如翡回去。林如翡想到這里,胸口泛起了癢意,不由自主的捂住嗓子重重的咳嗽了幾聲。
巫驁見狀,立馬轉(zhuǎn)身倒了水,給林如翡遞了過來。
林如翡倒是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擔(dān)心不似作偽,他是真的在擔(dān)心自己,林如翡喝了水,壓制住了癢意,道:“你我素不相識,就算是我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你又為何如此憤怒?”
巫驁嘴唇蠕動,似乎想要說什么,最后卻還是將話語咽下了喉嚨,只是恨聲道:“我巫驁只是見不得不平之事,林公子,是個好人,自然,配得上更好的東西?!?/p>
林如翡沉默。
巫驁見林如翡不咳嗽了,這才轉(zhuǎn)身離開,林如翡神情復(fù)雜的盯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件事,似乎越來越復(fù)雜了。
到了晚上,顧玄都才出現(xiàn)在林如翡的面前,他的身形已經(jīng)淡了大半,乍看起來簡直像是要消失了,連聲音也如同羽毛一般縹緲,讓林如翡擔(dān)心。
“前輩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绷秩玺湎胍獱孔☆櫺嫉氖郑种竻s從他的身體里穿了過去,他憂愁道,“是因為巫驁嗎?我看那巫驁不像不講道理的人,不如我同他商量一下,讓他離前輩你遠一些?”
顧玄都道:“我沒關(guān)系的,只是小韭怎么又病了?”他不知道林如翡急著回昆侖的事,只以為是天氣變化,旅途勞頓。
林如翡也沒有告訴他的打算,他很想和顧玄都親近,可奈何此時的顧玄都如同游魂一般,根本無法凝結(jié)出實體。
大約是看出了林如翡臉上的渴望,顧玄都坐到了林如翡的床邊,慢慢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林如翡的手背。他的指尖比往常還要冰,讓林如翡的心里浮起些不妙的念頭,他反手想要握住顧玄都,卻發(fā)現(xiàn)顧玄都只有手指能夠觸摸,仿佛只將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了指尖上。
“前輩?!绷秩玺溆行┗艔垼澳悴粫О??”
“我怎么舍得消失?!鳖櫺夹χ?,手指在林如翡的臉頰上滑過,從額頭,到鼻梁,再到嘴唇,一寸寸,好像要將林如翡的模樣牢牢記在心頭。
林如翡輕輕的咬住了顧玄都的指尖,睫毛半垂,神情哀愁。
顧玄都哪里見得林如翡這副模樣,出聲安慰,說小韭怎么了。
林如翡舔了舔顧玄都的指腹,感覺顧玄都的手指如同一塊冰一般寒冷,怎么也暖不了,他說:“前輩,我有些擔(dān)心?!?/p>
“擔(dān)心什么?巫驁嗎?”顧玄都說,“小韭不要擔(dān)心,雖然他人的確很討厭,但也不會傷及無辜,至少……不會對小韭不利的?!?/p>
林如翡說:“那前輩呢?”
顧玄都:“嗯?”
林如翡道:“那他會對前輩不利嗎?”
顧玄都失笑:“他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才好。”
林如翡說:“到底為什么會鬧到這個地步?”
顧玄都愣了片刻,才道:“有些事,就算重來一遍,其實也是不會改變的。”
林如翡不說話了。
顧玄都的手指再次恢復(fù)透明的狀態(tài),兩人唯一可以接觸的地方也消失了,林如翡擔(dān)心顧玄都,便讓他去休息,顧玄都也怕林如翡的病情加重,叮囑了他幾聲,便消失了。
看著空蕩蕩的床前,林如翡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高熱讓意識變得有些混沌,雖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總是覺得內(nèi)心浮著濃濃的不安。
病來如山倒,林如翡這一病,就病了足足三天,到了第三天下午,高熱才褪去,本來就白的臉頰這次更是血色全無,看的侍女們心疼的要命。這幾日巫驁都在林如翡的附近徘徊,導(dǎo)致顧玄都出現(xiàn)的時間越來越少,林如翡委婉的和巫驁?zhí)徇^這件事,誰知巫驁嘴上應(yīng)的好好的,卻壓根不肯離開,導(dǎo)致顧玄都被心臟的力量壓制,無法出現(xiàn)在林如翡的面前。
林如翡心有戚戚,對巫驁的印象又差了幾分,不過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巫驁在面對他的時候,態(tài)度里帶著一種怪異的討好,弄的林如翡很不自在。而巫驁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恨不得天天黏在林如翡的身邊,林如翡就算把他趕走了,也會發(fā)現(xiàn)他偷偷的躲在屋外拐角之類的地方,朝著這邊偷瞟。
幾次下來,還病著的林如翡也沒有太多精力和他斗智斗勇,只能隨他去了。
這三天時間里,林如翡清明的時候很少,大多數(shù)都處在半昏迷之中,他在昏迷時,腦子里浮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畫面,甚至還看見了一襲紅衣的顧玄都。顧玄都似乎在沖著誰咆哮哭喊,聲音凄慘至極,林如翡掙扎著從夢中醒來,渾身上下都是冷汗,然而只是稍微緩了緩,便再次陷入昏迷。
浮花玉蕊被林如翡的病情弄的焦急不已,看著林如翡一點也沒有要康復(fù)的樣子,甚至都打算去昆侖直接把萬爻請過來的。
好在就在這時候,林如翡的燒終于退了,神志也漸漸清明。
浮花和玉蕊這才長舒一口氣,給林如翡做了些清淡的飲食,小心翼翼的喂著他吃了。
“少爺若是再不好,我就要御劍去昆侖把萬爻揪來了?!备』ǔ畹溃爸吧贍旊m然也生過病,但哪有這回這么兇險?!?/p>
林如翡虛弱的笑著:“沒那么嚴重的?!?/p>
“還不嚴重,都燒了三天了。”浮花說,“我可是瞧見了不少人發(fā)熱把腦子都燒壞的事,少爺要是再不退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林如翡溫聲道:“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好了嗎?”
“好是好了,可不能像之前那樣勞累?!备』ㄠ?,“馬上要回昆侖啦,少爺這模樣若是讓二少爺看見,還不知道要怎么擔(dān)心呢?!?/p>
提到二哥,林如翡的臉上浮起些笑容來,點點頭:“好?!?/p>
林如翡臉上好不容易養(yǎng)出來的那點肉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全都沒了,下巴又變得尖尖的,看的人格外心疼。
顧玄都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傍晚出現(xiàn),若是林如翡在睡覺,便在旁邊沉默的看著他,若是林如翡醒著,便會同他聊上兩句。
“小韭總算是病好了。”顧玄都溫聲道,“要是再不好,我都快愁死了?!?/p>
林如翡說:“前輩,我病的時候做了個夢?!?/p>
顧玄都說:“夢到什么了?”
林如翡道:“夢到……”他本來是想說夢到顧玄都在哭,但話到了嘴邊,硬生生的拐了個彎,他說,“夢到你穿著一襲紅衣在沖我笑?!?/p>
顧玄都彎起眉眼:“這樣?”
“對?!绷秩玺錅愡^去,想親親顧玄都的眼角,卻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頓時間有些失落,但也勉強露出笑容,“就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顧玄都:完了我要消失了,只能用盡全力讓一個地方和小韭接觸
林如翡:前輩你說話就說話,脫褲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