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烽下了瀑布,在空地上等候片刻,而后裝填信號彈,朝天發(fā)射一槍,他脫下外套,扔在河邊,又除了軍靴脫了襪子,放在一塊石頭上,
時值黃昏,哧哧燃燒的焰火彈飛上天空,十里可見。
蒙烽涉水走向瀑布,赤腳躍上巖石,爬進(jìn)洞里開始觀察。
白曉東看了一會,仿佛明白了。
蒙烽食指勾著扳機(jī),把手槍旋著玩,沉聲道:“小白,這個地方是完全陌生的,掉下來前相當(dāng)危險,四周也許埋伏著敵人,在等待隊友的時候,大聲求救和暴露方位都是大忌,懂了?”
白曉東緩緩點頭,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崇拜:“都是特種部隊教的?”
蒙烽欣然道:“當(dāng)然不,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p>
白曉東:“……”
從黃昏等到入夜,河邊始終沒有動靜,隨著時間逐漸過去,蒙烽神色越來越凝重。
“劉硯呢?”蒙烽沉聲道:“應(yīng)該離這里不遠(yuǎn)才對啊,都沒看到信號彈?”
白曉東道:“現(xiàn)在怎么辦?”
蒙烽心想還不是你摔骨折的問題,要不是你走不動,老子早就去找媳婦了。心里不太滿意,嘴上卻說:“等?!?/p>
白曉東說:“別管我了,你去找他們,找到以后再回來帶我出去?!?/p>
蒙烽搖頭道:“你是新兵,沒有自保能力,不能把你扔在這里?!?/p>
白曉東:“可是技師更需要保護(hù)不是么?”
蒙烽安慰道:“你別看他那樣子,身上全是高殺傷武器,真要拼起命來,十個我也不是對手呢。等天完全黑下來再說?!?/p>
又過了半小時,蒙烽始終盯著河邊自己布下的疑陣,直到樹林里發(fā)生了什么動靜。
“啊——”劉硯從樹林中沖了出來,身后追著一只野豬。
“劉硯!”蒙烽吼道。
蒙烽光著腳沖下石去,野豬撲了上去,將劉硯撲在地上,蒙烽舉槍,卻對著劉硯的后背不敢開槍,他吼道:“跑!別纏斗!”
劉硯狠狠一腳將野豬踹開些許,獠牙已到了跟前,緊接著一道電光劈里啪啦響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劉硯被電得撲通一聲,摔進(jìn)水里,順流飄了下去,野豬趴在岸上,哼唧哼唧數(shù)聲,抽搐片刻,掙扎著跑進(jìn)了樹林。
蒙烽涉水下去把劉硯抱起來,濕淋淋地抱到岸上開始做人工呼吸。
蒙烽:“唔——”
劉硯:“唔……好了算了算了……唔,好了!不來了!”
蒙烽:“嗯嗯……”
劉硯炸毛道:“這種時候舌頭不要伸過來——!”
劉硯抽電棒,蒙烽才把他攔腰抱起來,朝瀑布里走。
劉硯看了白曉東一眼,方才與野豬同歸于盡的場面白曉東都看到了,此刻心里對劉硯的彪悍評價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他掏出打火機(jī),蒙烽揀了點柴火,劉硯脫下濕衣服,發(fā)著抖烤火。
山中的夜晚帶著點涼意,劉硯道:“賴杰呢?”
蒙烽:“看不見信號彈,還有一名編外人員……”
劉硯:“?。∥矣浀媚情_飛機(jī)的,他總算翻了一次船了?!?/p>
蒙烽正要再說點什么時,瀑布外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劉硯馬上轉(zhuǎn)頭,蒙烽持槍躍下山洞,劉硯裝填信號槍,朝天斜斜一發(fā)信號彈,照亮了河流兩岸。
一個女孩被野豬追著跑出來。
蒙烽道:“怎么又是那只野豬……”說著那女孩轉(zhuǎn)身被野豬撲倒在地,手持步槍砰的一槍。野豬痛嚎一聲,肚子被轟穿一個洞,雙眼血紅,張嘴就咬,蒙烽在遠(yuǎn)處補(bǔ)了一槍,女孩馬上抱頭伏下,轉(zhuǎn)身朝水里一躍。
野豬掉下水里,被溪流沖走了。
女孩劃水過來,濕淋淋地登上岸,喘了口氣,蹙眉望向蒙烽。
“你發(fā)的求救信號?”那女孩道。
劉硯在瀑布后看了一會,也跟著出了山洞。
蒙烽道:“你是什么人?”
女孩注意到劉硯身上的軍裝,問:“是搜救隊的?我叫卓婷。你們被新軍攻擊了?我看見信號彈……搜救隊只有你們倆?”
劉硯問:“新軍是什么?”
卓婷道:“我看見你們的直升飛機(jī)撞山了,我哥去看直升飛機(jī)墜毀的地方,我過來找你們……”
劉硯道:“等等,我們還有個傷患?!?/p>
卓婷喘了片刻,而后看了看四周,說:“這里不安全,把傷患帶上,換個地方說?!?/p>
蒙烽把白曉東抱出來,劉硯想了想,己方唯一的戰(zhàn)斗人員是蒙烽,卓婷看上去只是尋常女孩,戰(zhàn)力不強(qiáng),不能讓蒙烽背白曉東。
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副行軍用的簡易單人擔(dān)架,展開輪子,讓白曉東躺上去,蒙烽取槍上子彈,跟在卓婷身后走。
卓婷告訴他們,早在去年冬天,這里就有不少人進(jìn)山躲避喪尸——災(zāi)難來臨的時候,所有人的抉擇幾乎都是一致的:朝深山里跑。
深山地形有利于躲避喪尸,當(dāng)初進(jìn)山的時候,這里活下了接近一萬人。
然而就像劉硯、蒙烽他們初期跟隨林木森一樣,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矛盾。一部分人自發(fā)組織起來,自稱“新軍”,口號是政府拋棄了國民,老百姓就必須自救。他們在廢棄的武警車上撿到了彈藥,并獲得一輛防暴裝甲車,一輛吉普車以及不少槍支。
于是新軍的首領(lǐng)組織起抵抗喪尸的防線,逐一審核逃難的平民,以有用與無用作為吸納的標(biāo)準(zhǔn),當(dāng)國家搜救隊來臨時,他們利用極其卑劣的方法殺死了特種部隊的成員。
“真是……真是……”劉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卓婷道:“查司令和他的軍營在山上成立了一個據(jù)點?!?/p>
蒙烽道:“他為什么殺搜救隊的人?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卓婷道:“不清楚為什么,他以前是個推銷保險的……”
蒙烽:“……”
劉硯嘴角抽搐道:“同行,你們客戶經(jīng)理里真是人才輩出……”
卓婷走在前面說:“我哥哥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彈藥總有用完的時候,而且現(xiàn)在病毒蔓延的速度很快,有不少人被感染了。得向國家求助,但他們殺了一次搜救隊的人,可能再也不會有人來了?!?/p>
她的眼中有一點眼淚在閃爍。
“我哥哥跟他吵過一次架,被他關(guān)了起來,今天看見信號彈來了……”
蒙烽跳上一塊石頭,說:“我們得馬上通知賴杰……”
下一秒,卓婷忽然轉(zhuǎn)身朝路邊一撲。
蒙烽的腳落地,踩上一塊松軟的泥土。
轟一聲巨響,炸彈將蒙烽高大的身軀掀得直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不住抽搐。他的腳被炸得扭曲變形,褲腿以上,大半個身子全是血,艱難地舉起槍,然而炸彈的沖力令他頭腦眩暈,幾次拿不住槍,最后昏死過去。
卓婷以槍抵著劉硯的后腦勺:“把疫苗交出來,快!”
劉硯緩緩抬起雙手,說:“不在我身上,那個大個子才是副隊長?!?/p>
卓婷道:“別想騙我,你看他背著包么?”
劉硯深吸一口氣,卓婷道:“交出疫苗,否則殺了你,我自己搜!”
劉硯斜眼瞥向昏迷的蒙烽,瞬間卓婷又拔出一柄手槍,砰一聲擊穿了白曉東的手腕,正在偷偷拔槍的白曉東登時痛得大叫。
“我每數(shù)五下,就殺一個你的同伴?!弊挎玫溃骸皠e妄想拖時間等那大個子醒來,五、四……”
劉硯靜了,疫苗本就不在他身上,要怎么交出來?
數(shù)到“二”時,劉硯說:“真的不在我們身上,大個子是副隊長,隊長是另外一個人,和我們走散了,他管著V疫苗……”
卓婷道:“那么,真的很遺憾……”
劉硯馬上道:“給你,別開槍?!?/p>
方才那一瞬間,劉硯幾乎能清晰感覺到卓婷的殺機(jī),她差一點點就要扣動扳機(jī),殺人滅口。無論如何都拖不下去了,劉硯只得解下背包,回想當(dāng)初在永望鎮(zhèn)時,賴杰的那個銀色箱子,說:“你如果殺了我,就永遠(yuǎn)打不開盒子上面的密碼鎖了。”
卓婷道:“嗯,你很聰明,但我可以殺他們,頂多我不要疫苗了?!?/p>
劉硯打開背包拉鏈,一邊說:“這種疫苗需要用特殊的針筒注射,推動針管的時候必須很慢,否則藥物流量會起反應(yīng),稍微不小心就會致死。我是颶風(fēng)隊的醫(yī)師,只有我能注射疫苗,你們自己打的話,分量一不對就會休克,你把人帶過來……想給誰注射,給你自己么?”
卓婷道:“不,你用生命發(fā)誓你說的是真的?”
劉硯從背包里取出銀色的不銹鋼小型工具箱:“我不可能騙你?!?/p>
卓婷放松了警惕,她見過這種箱子,外形看上去確實是裝疫苗的,她伸手來接,說時遲那時快,劉硯悍然以工具箱在卓婷頭上一掄!
卓婷馬上下意識舉槍,卻被橫飛而來的工具箱拍得眼前發(fā)黑,砰一槍打偏了方向,劉硯一聲不吭便以拳招呼,卓婷幾次后退,橫過步槍招架,小腹上挨了劉硯狠狠一下,倒在地上!
劉硯抿著唇,一拳緊隨上去,擊在卓婷面門上,抽出電擊器,不由分說抵進(jìn)了卓婷的嘴里。
正要按動電擊器時,后腦勺又被一根槍管抵著。
“媽的——”男人的聲音說:“老子就知道她不行。”
“都?xì)⒘税?,把卓婷也殺了?!庇忠粋€女人的聲音說:“這點小事也辦不成?!?/p>
另一個男人說:“都帶回去,別忙殺人,小心查司令發(fā)火,小子,舉起雙手,站起來。”
劉硯知道卓婷也完蛋了,不可能拿人質(zhì)要脅他們,這群人多半對自己同伴也會下狠手。只得放開電擊器,緩緩舉起雙手起身。
“到樹那里去。”一人示意他把手放在樹上,開始給他搜身,啪啪清脆兩聲響,劉硯眼角余光瞥見一個中年婦女上前,打了卓婷兩耳光。
啪啪聲不絕,那中年婦女竟是扇了卓婷幾十個耳光,把她的臉扇得紅腫起來。
“這倆人呢?一槍崩了?”有人道。
“你如果殺了他們?!眲⒊幚淅涞溃骸暗任医o人注射疫苗的時候,我會直接一針推到底,送他歸西?!?/p>
男人的聲音笑了起來:“小伙子蠻聰明的嘛,還知道談條件……”
說著劉硯后腦勺挨了一下,眼前漆黑,昏死在樹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