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 春末夏初,是一個似水的季節(jié)。
月考當天,天空霧蒙蒙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考試位置按照第二月考成績安排的, 林彥又坐到了寧游霽后面。
這次林彥沒有提前交卷,而是坐在位置上反復檢查, 拿出了校霸前所未有的認真,直到老師叫交卷。
關(guān)鍵時期, 沖刺年級前五。
大家看到林彥如此, 教室里的學霸們挺直脊背,剩下幾場考試更是一個標點都不愿打錯。
好卑微。
別人沖刺年級第五,他們只為不被甩太多。
理綜考完,還有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
林彥回到教室的時候,寧游霽正坐在位置上埋頭看書。
他沒進去。
這幾天他和寧游霽相處覺得十分不自在。
“林哥?!苯υ诤竺媾牧艘幌滤绨?, 看他站在門口,疑惑問:“怎么不進去?”
“昨晚沒睡好。”林彥看見寧游霽抬眸看過來, 直接別開視線轉(zhuǎn)過身:“想早退?!?/p>
“我也想?!苯Ω谒竺嫦聵?,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問:“林哥你是不是和寧哥吵架了?”
林彥下樓的腳步微頓:“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感覺你在故意避開他?!苯λ妓饕粫?,比喻道:“就像老鼠見了貓,看見就躲, 被抓住了就變得乖順?!?/p>
林彥回頭暼了他一眼。
“別瞪我?!苯笸艘徊剑骸澳銈兊降资遣皇浅臣芰??”
林彥手插褲兜, 神情平靜:“沒有。”
架沒有吵,就是被表了個白。
兩人剛下到底樓,恰好碰見從高一教室出來的陸向時, 他身后還跟著三四個人。
“小爸,薛哥。”陸向時看見他們還有點吃驚:“你們沒上晚自習嗎?”
“早退了?!苯此麘牙锉€球,想也知道他要去干嘛:“大晚上去發(fā)泄啊,高一學習壓力這么大?”
“就放松放松?!标懴驎r道:“你們要去嗎?一起啊?!?/p>
林彥回去其實也沒心思刷題, 加上好久沒打籃球了,點了點頭。
外面太黑,幾人來到室內(nèi)球場。
在場的都是alpha只有林彥是omega,卻都不是林彥的對手。
打了一節(jié)課,林彥把幾個人打得累趴在地。
陸向時猛灌了一口水,長呼吁一口氣:“林哥你真的不像是omega,哪個omega體力跟你一樣猛啊?!?/p>
林彥:“………”
林彥懶得搭理他,走到籃球架下,抬手把校服衣擺掀起來擦了擦汗,暴露在燈光下的小腹白得有些晃眼。
可能是因為劇烈運動過,情緒波動太大,一縷清淡的花香擴散到空氣中。
旁邊打球的幾個alpha看見了omega白晃的皮膚,加上空氣中的信息素,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本能的有些發(fā)熱。
江薛剛想走過去提醒,結(jié)果余光瞥見門口走進來一個高大男生。
那氣場直叫人生人勿進。
林彥正無精打采轉(zhuǎn)著手里的球,一道涼薄的嗓音在他頭頂響起,很啞,很低,還有兩分不悅。
“你還打嗎??!?/p>
話落直接一件外套搭在他身上,壓制住了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信息素。
林彥條件反射抬起頭,剛好對上寧游霽深黑的眸子,里面一片漆黑,像是覆蓋上一層霧霾。
林彥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剛想不打了?!?/p>
“那回去吧。”
寧游霽走在前面,林彥跟在他后面。
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滿是寧游霽的信息素,身體被包裹著,一寸寸把他剛剛益出來的信息素壓制回去。
林彥感覺寧游霽的信息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檀木香透著大自然的干爽,卻又像大自然中混雜薄薄霧氣。
“這幾天為什么躲我?”
寧游霽說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彥身子一僵,輕輕顫抖了一下眼睫:“你想多了,我沒有理由躲著你。”
“是嗎?”寧游霽站定腳步,轉(zhuǎn)頭盯著他:“沒躲我,那這幾天為什么先走了?剛也故意避開視線。”
林彥聲音有點虛:“…我這幾天忙著復習,所以才早走的?!?/p>
寧游霽走近幾步,眼神俱是漆黑:“是不是我讓你覺得不自在了?”
路燈的光線勾勒出林彥側(cè)臉線條,他瞥開眼,遲疑一會兒,老實說:“有點?!?/p>
寧游霽張嘴想說什么,看小omega這般猶豫不決的模樣,嗓子像是被箍住般,最后只是嘆了口氣。
隨著這聲嘆氣,林彥心臟狠狠地一抽,捏緊了身上的外套,張張口,聲音發(fā)澀:“對不起?!?/p>
“這是拒絕嗎?”寧游霽看著他顫動的睫毛。
隔了好幾秒,林彥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主動靠過去,頭抵在寧游霽肩膀上。
低低地回復:“不是拒絕,是讓我緩一緩,我一時半會還沒縷順,我好迷茫?!?/p>
聽到這個回答寧游霽松了口氣,抬手揉了揉肩膀上的腦袋,溫潤的聲音壓得極低:“那就順其自然,但是不能躲著我。”
林彥抿了抿張張口,最后還是沒說話,只是腦袋在寧游霽肩膀上蹭了蹭,以表回應。
寧游霽順手兜住他后腦杓,語速緩慢有一絲乞求的意味:“還有別讓別人聞到你的味道,好嗎?”
林彥繃直脊背,耳尖染上一絲薄紅,低低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林彥?!睂幱戊V叫他名字的聲音沙啞又認真:“你縷不清,可以不縷,但我依舊會追你,我害怕你縮回去?!?/p>
林彥聲音悶悶地:“我不會?!?/p>
寧游霽大手掌住他腦袋,往自己懷里摁:“所以我可以繼續(xù)追嗎?”
林彥沉默了,耳垂紅得滴血,半晌邁開步子直接往前走。
只是走之前,他說了一句“隨便你。”
寧游霽看著逃跑的omega,唇角微彎。
這樣無足輕重的一句“隨便”,實際上已經(jīng)體現(xiàn)小omega心軟了,
—
一中出成績依舊堪比火箭。
第二天,林彥和寧游霽剛進教室,前門有個男生沖進來吼道:“月考成績出來了!”
這一聲落下,全班齊齊低下頭。
寧游霽低眸看見林彥挑了挑唇角,似乎這次格外有信心。
兩人剛坐下,一聲驚呼響徹整個教室:“媽耶,林哥居然沖擊進了全年級第三!”
全班寂靜三秒,最后爭先恐后涌上林彥所在的位置。
“林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傳授一點技巧給我們?!”
“嚇得我都懷疑人生了!一躍飛到前三,林哥你是人?!”
“林哥,我們七班需要你,幫幫我們這些渣渣吧。”
取得第三加上被人吹,林彥有點開始飄了,淺色眸子望向同桌,手撐著腦袋,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沒辦法啊,我同桌太聰明了。”
這話很明白,他有一個好同桌,誰都代替不了。
自從那晚后,林彥也覺得縷不清就縷不清吧,順其自然,橋到盡頭自然直。
聽林彥這么說,寧游霽一笑,沒吭聲。
有人感嘆:“果然要怪就怪我沒有一個好同桌,哎?!?/p>
林彥附和他嗯了一聲:“我同桌是全世界最好的同桌,所以你們別想了?!?/p>
這話說得坦蕩,他自己都沒察覺說這話的自己笑得有多開心。
上課鈴聲響起,第一節(jié) 課本來是英語,結(jié)果老師有事讓他們自習。
窗外又下起纏綿的小雨。
下雨天,總是讓人提不起精神,林彥打了個哈欠。
寧游霽掀了掀眸看見他睫毛上的水珠,從抽屜里掏出什么放到林彥桌上。
林彥看清桌上的水果糖,側(cè)了側(cè)頭,哂笑他:“你是小孩嗎?整天帶著這種玩意兒。”
被打趣寧游霽也不生氣,稍傾過身,離林彥近了些,俯在他耳邊小聲道:“沒辦法,我喜歡的人喜歡這個味兒的糖。”
說話的時,對方的鼻尖無意蹭到了林彥耳朵,然后微啞帶笑:“全世界最好的同桌,也可以成為最好的男朋友?!?/p>
兩人離得近,寧游霽說話的吐息全部噴灑在林彥耳旁,勾得他那一圈的皮膚,發(fā)紅發(fā)燙。
一股清淡的木香浸入林彥鼻尖,似有似無,仿佛是他的錯覺。
寧游霽瞥見林彥紅透的耳根,心滿意足的坐直身體,同時伸手揉了揉他腦袋:“不困了吧?!?/p>
林彥涼颼颼地瞪了他一眼:“寧游霽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有點欠打!”
看他一臉的窘迫卻還要威脅他的模樣,寧游霽忽然笑了一聲,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他后頸。
“頭一次追人,是不是有點用力過度了?”
林彥心說,你也知道用力過度了啊。
寧游霽笑了笑,從抽屜里又掏出去一顆水果糖:“我應該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男朋友,考慮一下吧。”
“………”林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有病。”
和平時的害臊不一樣, 是真的有些慌亂了。
這些小舉動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輕輕地勾著他的心,讓他討厭不起來,又悄然間一點點陷入林彥心里。
捏了捏手里兩顆糖,一起剝開糖紙扔進嘴里,被他咬得嘎吱作響。
很甜,卻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