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楊驍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面的遲明堯，說：“??？今晚？”

“嗯！今晚沒夜戲吧？”

“夜戲……倒沒有，”李楊驍支吾道，“只是晚上可能有別的約……”

飯桌對面，遲明堯停了筷子，抬頭看著李楊驍，端起茶杯往嘴邊送。

“是嗎……”宋昶的聲音明顯聽出失望，“這么不巧啊？”

李楊驍垂下眼睛，避開遲明堯的目光，提議道：“要不下周吧？”

“下周……那也行吧。唉，原本還想當(dāng)面告訴你一件事情呢，算了，你這么忙，我就在電話里說吧。”

李楊驍左手摩挲著瓷質(zhì)茶杯的把兒，問：“什么事情?。俊?/p>

“我今天陪蔡杉去醫(yī)院做了個檢查，你猜怎么著？蔡杉懷孕了！”那邊說完，故意停下來，像領(lǐng)導(dǎo)講話等待掌聲一般，等著李楊驍?shù)谝粫r間給出充滿驚喜的祝福。

但李楊驍顯然沒那么配合，他猝不及防地聽來了這個“好消息”，錯愕地重復(fù)了一遍：“……懷孕了？”

“嗯！本來想當(dāng)面跟你說的，沒想到你這么忙，也夠不湊巧了……不過你是除了我們倆之外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怎么樣，哥們夠意思吧？”

李楊驍絲毫沒聽清電話那頭說了什么，他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五感在一瞬間失了功能，整個人像是飄忽地懸在半空，被一種類似于機(jī)器嗡鳴的聲音罩住了。

直到遲明堯伸長胳膊，用幾根手指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幾下，他才回過神來。

遲明堯的眼底有一絲戲謔，說：“喂，聾了??？我都聽見那邊正催命似的催你說話呢?！?/p>

李楊驍這才聽見宋昶在電話里一聲聲地問，楊驍？楊驍？能聽見嗎？怎么回事兒？說話啊楊驍？

他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求救似的朝遲明堯看過去?！^病急亂投醫(yī)，大概說的就是他眼下這種情況了。

遲明堯探過身，把手機(jī)從李楊驍手里抽走了，不帶什么語氣地對著那邊說：“懷孕了？恭喜啊。”

這下，輪到宋昶發(fā)愣了：“你是誰啊？楊驍呢？”

遲明堯看了一眼對面像是魔怔了一般的李楊驍，說：“哦，他啊，聽到這個好消息，興奮地昏過去了，一會兒再打過來吧?！?/p>

遲明堯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然后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楊驍問：“這位就是你暗戀了八年的那個青梅竹馬？”

李楊驍沒說話，他只是拿兩只手蓋住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都有女朋友了，現(xiàn)在還要當(dāng)?shù)?，也該死心了?！边t明堯又抽了幾張紙，遞到李楊驍面前，他以為他哭了。

李楊驍把手拿開，他并沒有哭。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說水，說：“我早都已經(jīng)死心了，過年那會兒被追尾的時候，我下車檢查情況，他還待在車?yán)铮瑢χ娫捯豢滩煌５匕参克笥?，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死心了。”

“是嗎？”遲明堯看著他說，“那你倒是應(yīng)該感謝我，要不是那次追尾，說不定你現(xiàn)在還沒死心呢?！?/p>

李楊驍沒理他這句調(diào)侃，自顧自地說道：“我也沒想到，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人真奇怪，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yīng)。”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明，態(tài)度也無比鎮(zhèn)定，對著遲明堯，他客客套套地繼續(xù)說：“我想給他回個電話，跟他說晚上一起吃個飯，行嗎？”

遲明堯立刻察覺到，李楊驍又帶上了一層面具，這似乎是一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大概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真實的難過。這次的面具是理性而生疏的，李楊驍很聰明，他知道用怎樣的方式提出要求，會讓別人無法拒絕——那就是故意拉開距離，表現(xiàn)得極其謙恭。

只是遲明堯從來不吃這一套，相反他還有點(diǎn)反感，尤其是當(dāng)李楊驍這樣做的時候。

他朝椅背一靠，抬著下巴說：“我要是說不行呢？”

“不行啊，”李楊驍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好像一點(diǎn)都不記掛在心上一般地說道，“那就算了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兒?！?/p>

遲明堯嘖了一聲：“李楊驍，你這人能不能真誠一點(diǎn)？”

李楊驍虛心求教：“怎么真誠啊？涕泗橫流地求你？需要的時候我會這么做的，但現(xiàn)在我是真的覺得沒必要。”

遲明堯愈發(fā)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他點(diǎn)了根煙，改變了策略，說：“聽你剛剛的意思，是沒打算我一起去吧？”

李楊驍很坦然地點(diǎn)頭：“是。”

“想好要請他到哪兒吃飯了嗎？”

李楊驍抬頭環(huán)顧四周一圈，說：“就這里吧，畢竟別的排場地方我也沒去過?！?/p>

“吃不膩??？”遲明堯笑笑說，“需要我的意見嗎？”

李楊驍挺真誠地看著他說：“你要是愿意給就最好了?！?/p>

“去云深處吧，云南菜，裝修得挺有風(fēng)格，味道也不錯，而且——”遲明堯看著他說，“光打得也不錯，人在那種燈光下，會顯得尤其好看一點(diǎn)?！?/p>

李楊驍點(diǎn)點(diǎn)頭說：“嗯，那就去那里吧，謝了?！?/p>

道完謝，他也沒忘關(guān)心一下遲明堯：“那你晚上去哪兒吃？”

“我？我就隨便解決一下唄，或者看看有沒有朋友在附近叫出來一起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