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榮收回手,說道:“你知道那個置物架問題出在哪兒嗎?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碰這些東西了?退縮了?你甘心嗎?”
印漓沉默,但眼神已經(jīng)告訴了景榮答案。
“是承重問題?!本皹s繼續(xù)說道:“隨著組合形狀的改變,承重也在發(fā)生變化,而那兩人恰好弄了個承重最低的造型,所以塌了。”
印漓恍然,隨后又愧疚地垂下了眼。他考慮過承重,可是變形的組合形狀太多,他并沒有全部試過,也不知道要怎么計算。
“你不懂這些,對吧?!本皹s說道。
印漓咬著嘴唇,艱難地點點頭。他喜歡做這些小東西,但是卻并沒有真的學過。
“那去學設(shè)計吧,印漓?!?/p>
印漓一下抬起頭:“什么?”
景榮笑道:“你喜歡設(shè)計,會自己去買資料認真看,會自己動手做很多感興趣的東西。你幾乎把課余時間都用在了這上面。我看你的博客上最早的作品,你說是初中做的。你堅持了這么久,以后大概也會一直堅持下去。所以,為什么不去系統(tǒng)學習呢?”
印漓眉頭緊蹙,絞著手指沉默著。
景榮當然知道,印漓一定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去學習,然而他并沒有付諸行動。為什么?印漓并非是沒有毅力的人,所以景榮想,大概就是家庭。
印漓成長的環(huán)境,從王家就能窺得一二,之前印漓父親給印漓的那個耳光,更讓景榮對印家人下了定義。印漓一直被家庭壓著,被道德捆綁了手腳。他從小所做的事情只有一個目的——讓家人滿意。
這五個字帶來的道德綁架和精神虐待,成了大像腳上的草繩:印漓如今有能力去學,卻依舊被束縛著。
而景榮,想要砍斷那根草繩。
景榮笑了笑,說道:“這樣,你可以先報一個美術(shù)班,從繪畫到雕塑塑形,所有你感興趣的,都可以學。你才大一,大學幾年時間很充裕,要是不學,你會后悔的?!?/p>
景榮見印漓開始動搖,繼續(xù)游說:“你想想,畢業(yè)后。你愿意在王家租賃站工作?還是跟著家里的安排在街道辦找個混吃等死的工作?那樣的日子,你真的想要?”
上一世的印漓,就是這樣的生活。那時候景榮初遇印漓,覺得印漓就是個矯情虛偽的庸人,而現(xiàn)在他知道,印漓是真的有才華,他不該被埋沒。
“而且……”景榮笑了笑,說道:“你可以在林場有個大工作室?!?/p>
“???”印漓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黑虎住的那個倉庫棚子,之前是養(yǎng)雞鴨的。但現(xiàn)在開燒烤場,為了衛(wèi)生,就不打算養(yǎng)牲畜了。那里現(xiàn)在雖然還堆著許多東西,但是收拾一下,能空出一大片地方。”景榮說著又把手里的信封放到了印漓的手上:“這個,就當我資助你學設(shè)計的費用,那個大棚的工作室也是我的友情贊助。等到以后你成了大設(shè)計師,可不能忘了我?!?/p>
印漓依舊呆愣著,他低頭看看手里的信封,又抬頭看看景榮。然后印漓突然捏緊了信封,對景榮笑了笑:“謝謝你?!?/p>
“后面不能有'但是'。”景榮看著印漓的眼睛說道:“印漓,學吧。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而你只有大學這幾年時間了?!?/p>
印漓沉默了幾秒,然后堅定地點頭:“好。好?!?/p>
景榮高興地笑了,一邊的張新元也笑了:“這太棒了,咱以后是不是可以經(jīng)常去燒烤場了?今天我都沒吃呢?!?/p>
印漓聞言哭笑不得。他笑著,心中仿佛有一副沉重的枷鎖被取下,他覺得輕松,并且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謝謝你,景榮。”印漓看著景榮,笑得感激。如果不是景榮推他一把,他大概一輩子都會陷在這個圇圄之中。
景榮伸手揉了揉印漓柔軟的頭發(fā),已經(jīng)過耳的頭發(fā)被他揉得一團糟,但景榮卻心情很好:“印漓,我想要看你開開心心的。懂嗎?”
印漓拂開景榮手的動作頓了一下,錯愕地抬頭看著景榮。景榮依舊展現(xiàn)他那憨厚淳樸毫無雜質(zhì)的笑容。然后印漓對自己剛才的心悸翻了個白眼,笑道:“我會的?!?/p>
張新元這時候突然撲過來,一把把兩人抱住,腦袋不停蹭來蹭去:“和好了吧,沒事了吧。那咱什么時候去燒烤啊?阿姨還說要給我做臘味呢,嚶嚶嚶……”
“下周吧?!本皹s說道:“這周末人比我們預(yù)計的多,這兩天會很忙?!闭f著,景榮又看向印漓說道:“你看是報什么班,現(xiàn)在剛開學,來得及?!?/p>
“我會自己看看的?!庇±煨χ?,突然用力抱住了景榮,拍了拍景榮的背,然后松開:“謝了,真的?!?/p>
景榮深呼吸一口氣,露出個笑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