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坐在被煙頭燙出好幾個洞的地毯上,腦袋也發(fā)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砰砰砰——”
敲門聲。
“小陳??!沒、沒睡吧,咱們再、再喝!誰、誰先趴下誰——”
隔著門,發(fā)著酒瘋的同事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勸走了,嚷嚷的聲音越來越遠,一切重歸寂靜,擺在床頭柜上的電子鐘滴答滴答響。
陳昂突然踉蹌著站起來,粗暴地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東西一股腦全部翻倒出來,東西落了一地。他把每一個褲兜和衣兜都掏了一遍,襯衫西褲被揉得皺巴巴,洗漱用品也滾得到處都是。
找不到。
無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張小小的名片。
那天何岸嬉笑著將名片遞給他,他隨意地揣進兜里,然后再也沒去想過。
怎么可能找到。
陳昂飄走的理智突然回籠,他頹然地靠坐在床邊,看著滿地狼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摀住嘴,踩著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沖到廁所去,對著馬桶將剛才吃的喝的全部吐了個干凈。
床頭柜的鐘“滴——”一聲長鳴,一個月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秒也過完了。
陳昂扶著洗手池站起來,等那陣暈勁兒過去了,漱口洗手,嘴巴里一陣發(fā)苦。
徐蘅送給他的日歷本被放在行李箱的小夾層里,他甚至還買了個塑料封皮給包上了,生怕弄臟弄皺。他幾乎是認真到執(zhí)拗地在散落一地的東西里東翻西找出一支簽字筆,在這一個月的最后一個空白的格子上打了個小鉤。
然后他翻到背面,把那張擋住的小紙片掀開,放到旁邊,顯露出了徐蘅的字跡,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大段。
徐蘅的字不算好看,但他寫的很認真,小學生似的一筆一劃。
“新年剛過不久,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勝意。如果你遵照我們的約定,一個月過完之后再打開,那么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去往東京的飛機上。我有些害怕,但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獨自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我會很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但我又有一點不好。
今天上日文課,老師給我們欣賞了松尾芭蕉的俳句,我稍微改了一下,讀給你聽。
‘與君之別 蛤蚌分離 我行遲遲冬亦逝’?!?/p>
等陳昂回到南方時,發(fā)現(xiàn)街頭的洋紫荊開了不少。
春天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