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少爺,你怎么起來了?”謝昀小心的扶住葉雨瀟,幫他拿了件厚外套披上。
葉雨瀟咳了兩聲,他睡了太久,渾身都難受,躺不住了。
“外面還下著雨呢,少爺你別出去了,就在房間里走走吧?!?/p>
葉雨瀟兩天沒吃東西了,醫(yī)院的飯菜他吃不來,謝昀帶來的香頌粥他也不想碰。好不容易有點餓了,就想吃林氏的酸奶。謝昀只得出去買,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他小心點。
他站在門口,看著謝昀走遠了,拿起另一把傘出去。
肚子還有點疼,洪醫(yī)生叮囑了不能下地受涼??伤幌肟吹侥桥桠徧m,又舍不得讓謝昀拿走,只得出來透透氣。
天臺在20樓,他出了電梯又走了一層,推開了那扇鐵門。
寒涼的風帶著雨點卷了進來,拍在臉上像是冰渣子。他把傘撐開,走進了雨霧中。
天空灰蒙蒙的,天臺上一個人都沒有,地上規(guī)劃出了幾個形狀各異的花圃,種植著色彩繽紛的植物。盡管被雨水不斷拍打著,卻頑強的挺直腰桿,像是幾道彩虹不小心融進了畫卷里。
他邊看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欄桿邊上。
遠方的山巒都隱在了云霧中,高聳的鋼筋水泥泛著冷硬的建筑光澤,整個城市看過去一點活氣都沒有。一如過去七年的婚姻,只有他一個人守著沒有溫度的家。
喧囂的風將涼意灌進了羽絨服里,漸漸帶走了體溫,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想下去。把手伸進衣服口袋里捂著,結果碰到了一樣東西。
他拿出來一看,是張對折的信封。
這并不是他的東西,他想了一下,剛才在電梯里有人不小心碰了他。當時人多,他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想想,對方就是碰到口袋的位置。
信封沒有封口,他一打開就看到里面的東西——幾張照片和一張紙。
手里的傘輕飄飄的落了地,冷硬的冬雨霎時拍在了臉上,凍的他腦子都轉(zhuǎn)不動了。視野里的東西卻像一盆炭火,將肺里的空氣點燃,他踉蹌了一步,指尖一松,那幾張照片就飄落在地。
積水迅速滲透了照片,將上面裸露的軀體染出了更深的顏色,也逐漸淹沒了他的心。
那張紙隨著照片一起掉在地上,即便他仍舊站著,也能看清紙上裊裊幾個大字:【離婚吧,不然這些照片就是明天的娛樂頭條?!?/p>
他捂著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照片上沒有意識的人。
那張臉曾是他最眷戀的夢境,如今,則成了一把足以貫穿心臟的利刃,將他的世界瓦解的支離破碎。
他沿著濕滑的墻壁坐在了地上。
早已被掏空的心臟依舊能感覺到疼痛,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照片,更不知道為什么陸閑庭會被人拍了這種照片。從照片上看,陸閑庭應該是喝醉了。以往種種的謠言,那些他獨自守在家里,不斷騙著自己不要去相信的謠言,在這一刻像是排山倒海的海嘯,瘋狂的將他吞沒了。
肚子又開始疼了,可里面已經(jīng)沒有他的孩子了。他不住捶打著小腹,越打越痛,痛到好像回到了滾落臺階的那一刻,他終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
呼嘯的風將他的哭喊吹散,不遠處的花圃里,斑斕的花朵依舊在風雨中搖曳生姿,唯有他垂著頭,直到被冬雨澆的渾身都濕透了也沒能再站起來。
一個多小時后,終于有護士上天臺發(fā)現(xiàn)了他。
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被凍的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像一尊雕像,維持著低頭的姿勢,羽絨服濕的都能擠出水來。
他被送回了病房,又發(fā)起了高燒,洪醫(yī)生立刻給他降溫。好在這波發(fā)燒來的兇猛,退的也快,除了又昏睡了兩天之外,沒有其他并發(fā)的癥狀。
洪醫(yī)生松了口氣,對賀延說真是萬幸,只是不知道這樣折騰,以后會不會有其它的后遺癥。
謝昀這次寸步不離的守著他,蘭洛也放下手上所有的公事不敢再離開醫(yī)院半步。沒有人知道葉雨瀟為什么會在天臺淋了一個多小時的雨,大家都猜他是失子的心結未解,所以賀延連心理治療師都請來了,就準備在他醒了后進行診療。
葉晴蕊每天都來醫(yī)院陪葉雨瀟,有幾次真的忍不住要通知父母,還是曹苑勸住了她。有父母的陪伴固然好,只是以葉雨瀟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如果還要去面對家人,只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不如等心理治療師診斷的結果出來了再議。
葉雨瀟醒來后,情緒比剛失去孩子的時候平靜了不少,他只字不提孩子和陸閑庭,連心理診療師都被請了出去,他要單獨見賀延。
“你怎么樣?”賀延很快就趕來了,擔憂的看著他道。
“幫我找個律師辦離婚手續(xù)吧,越快越好。”他靠在床頭,語調(diào)平靜極了,就像在說吃飽了這么簡單的話。賀延驚的一下站起來,把身后的椅子都碰倒了,發(fā)出很大的聲響。
“瀟瀟……你想好了?”賀延問的很艱澀,他以為葉雨瀟還會有眷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