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怨恨不平是真的,可是路若培愛他也是真的,未來的生活他們父子倆要相依為命,鴻溝橫亙在那兒誰都不會好過,但是鴻溝也不會輕易被填平,只能閉口不提。
大概他和路若培再無親近。
生活可真操蛋,變著法兒地揉巴人。
就這樣吧,路柯桐揉揉眼睛,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等快要進門的時候路若培叫了他一聲,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路路,我們談一談你和那個男生的事兒好嗎?”
他沒有轉身,立在原地看著前方,說:“沒有什么值得談的,他就是我男朋友,我特別特別喜歡他,我也不怕別人知道?!?/p>
路若培平靜地說:“喜歡到利用他來氣我?沒有這樣喜歡人的?!?/p>
路柯桐猛地扭頭看過去,眼中蘊含著怒氣,他最討厭路若培這種什么都知道的德行,喊道:“你少自以為是了!”
“我只是想讓你認識到什么是真正的喜歡,什么是青春期的沖動。”路若培眼神有些疲憊,語速也放緩了,“你才十五,過幾年再回頭看現在的事兒很可能你會后悔無比,但是到時候后悔就晚了。”
路柯桐剛要發(fā)作,樓下大門的門鈴響了,他轉身往下跑,吼道:“我媽回來了!你自己待著吧!”
飛奔到門口開門,結果是司機?!拔覌屇兀俊甭房峦┌欀槅?,司機略微停頓說不知道,交代只是把溫凝放到一個路口就走了。
“那有什么事兒?”
司機遞給他一個檔案袋,說:“把這個給你爸爸,就說是剛取過來的。”
路若培已經下了樓,說知道了。路柯桐關上門,走過去把檔案袋甩給路若培,突突道:“你不用上班嗎?在家休息讓別人跑東跑西,還說我青春期的沖動,我要是真沖動早就把你氣死了!”
路若培沒理他,慵懶地坐到沙發(fā)上,然后打開檔案袋抽出了里面的資料。他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后沒有感情地念道:“林海生,本地人,三三零四軍工廠退休職工,在職時是車間主任。女兒林瑜珠,科大畢業(yè),現在質檢局工作,家在秋葉胡同有四合院兒一套。”
路柯桐又用指甲摳著指腹,問:“你在念什么?”
“直接念重點吧,”路若培抽出第二張,“費瑞年,本地人,鐵路局退休職工,在職時是機務段司機班的班長。費得安,曾在質檢局和林瑜珠共事,后因打傷同事被開除。一年后進入鐵路局客運段,在一線跑車,四年后退居二線,現已調入鐵路檢察院?!?/p>
“費得安與林瑜珠育有一獨生子,費原?!?/p>
“你想干什么?!”路柯桐沖過去把資料奪下來,然后揉成一團扔在地上,“你查人家?你憑什么!”
路若培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就憑你說他是你男朋友。我得知道我的孩子在和一個什么樣的人交往,你不愿意說,我就主動去查。”
在他眼里路柯桐就是個小孩兒,十五歲整天不是傻樂就是找事兒的小孩兒。這還只是查到了祖孫三代,他恨不得把這個所謂的男朋友查個底兒掉!
從地上把紙撿起來,抻開后冷笑了一聲。“費原,二中學生,初三時打架被記過。高二打傷同學被學校開除,后轉到你們學校。不過我最吃驚的是,他打傷的是邱駱岷。”
路柯桐怒火中燒卻發(fā)不出來,邱駱岷和費原的事兒校方只以為是單純地發(fā)生口角,他不能說真正的原因為費原辯解,因為會連累邱駱岷。他不想讓邱爸邱媽跟著生氣。
路若培抬頭看著他,說:“這爺倆真是印證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打架惹事兒,胡同里的流氓習性。他的未來也能預見了,大學畢業(yè)靠關系進路局工作,跑幾年車以后退到辦公室。不過客觀地說這很正常,鐵路上基本都是關系網進去的,快搞成世襲制了?!?/p>
“路路,你還小——”
“你再說!”路柯桐簡直想和路若培打一架,“每次就會說我還小,我不小了,過兩年我就成年了!你不喜歡他最好,我偏要和他在一起氣死你!我們比你想的要好得多,我們什么都做過了!”
他大聲吼完,嗓子都啞了,胸膛起伏喘息未平,腿一軟扶著茶幾跌坐在了地上。半晌,他像是沒了力氣,幽幽地說:“別讓我更恨你?!?/p>
路若培面無表情地說:“無所謂,隨你?!?/p>
路柯桐大概不知道,對于路若培來說,他的恨無論是三分還是七分,都是一樣的,都讓路若培痛苦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