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醫(yī)生的一片沉長的嘆息之中,溫玖總算是像是個帕金森患者一樣的換完了自己的衣服。
背上和肚子上的那些液體好像已經(jīng)被皮膚給自動吸收完畢了,溫玖也沒有多擦,就覺得背上濕濕的感覺已經(jīng)沒有了。
比起剛才嚴郎出去的姿勢,他覺得自己一點都沒有比他強到哪里去,幾乎是扶著墻出去的。
活像是剛被糟蹋過的兩個人攙扶著一起去了一樓的傳達室,從負責發(fā)放單子的護士手里接過報告的時候,溫玖和嚴郎簡直是不想看彼此的臉了。
報告上面寫的東西全都是專業(yè)名詞,溫玖看了半天也都沒有看出來一個一二三,只能無奈的重新把單子交回了護士的手里。
護士站有男有女,頭發(fā)也是長短不一,溫玖看了兩眼,十分虛心的求教,“輕問這主要說的是什么意思?”
“體虛氣虧,肝火旺盛,要補腎了。”護士簡短的說了幾個詞,這些都算得上是比較容易聽懂的,雖然不知道要怎么治療。溫玖尷尬的笑了笑,一掃嚴郎,有點不太好意思主動開口問,“我們這要到什么時候才可以做準備?”
“隨時可以,沒有一定的年齡限制,只要能確保在三十五歲以前,其他的都可以將就?!弊o士笑笑,給他們一人發(fā)了一個冊子。
冊子上面寫的是一些注意事項,溫玖和嚴郎都拿著,仔仔細細的看完了之后才從醫(yī)院出去。
溫玖可并沒有打算要把有這個想法的意思告訴賀蘭樞,這個冊子當然也不能讓賀蘭樞看到,否則就憑他這么聰明的一個人,就算是猜也都能猜的到他是想做什么了。
上面的注意事項有些是溫玖知道的,只是有些忌諱的點和女性需要避諱的完全不一樣,溫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把冊子給塞到了褲子里面,正好別在腰上,涼涼的紙冊貼在肚皮上面冰了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溫玖下意識的吸了吸肚子,回過神一看,嚴郎一副嘲諷臉此刻正直面的對著他,嘴里還在不停地做出著十分嫌棄的表情。
溫玖:“……”
“有膽子你把這個冊子也給余典看看?”溫玖十分的不為所動,丟下一句話之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用后腦勺對著嚴郎,率先跑上了一邊的出租車。
嚴郎在原地等了等,心虛的看了看醫(yī)院兩邊,人挺多的,但是大家毒步履匆匆,顯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看出租車的方向,確認了溫玖不會突然下車往這邊看之后,他才猛地一下把衣服掀開,把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姿態(tài),和溫玖如出一轍的把冊子給塞到了貼身的褲子里面,一樣伸手拍了拍。
于是兩個人就像是肚子疼一樣的,不約而同的用一手按住了肚子,身子不自覺的想要彎著腰感受一下褲子里面的那個冊子是否還在那里,有沒有因為跑動的緣故掉了。
比起上一次事發(fā)突然,半路才決定的‘蜜月旅游’,溫玖反而覺得,現(xiàn)在他和賀蘭樞之間的狀態(tài)才是最輕松的。
他們兩個之間再也沒有了什么隔閡,就連溫玖心中最后一點的放不下的惴惴不安都被完全的消弭,彼此之間的信任程度也直線上升。
這天又是一個大晴天,可溫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影響了一樣,做了一晚上的夢。
說是噩夢也算不上……但是那種夢里被嬰兒哭聲和尿不濕給支配了的恐懼感卻愣是讓他嚇醒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眼眶,現(xiàn)在和上一世不同,他以前抑郁癥嚴重的時候,機體明明困的要死,可腦海和心里的想法和思緒卻越來越多,多到最后一臉失眠了三四天。
后來他開始有了一些自殘的傾向,被護士很快的就發(fā)現(xiàn)了,隨后他當天就被強行注射了安定入眠,卻在當天的晚上又再一次被噩夢驚醒。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以前那種揮之不去的黑眼圈,可還是失眠了……
溫玖用食指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覺得自己想要個孩子的想法……其實是可以再緩緩的。
他的動靜也不大,只是晚上的時候太安靜,一點聲音就會變得很明顯,賀蘭樞睡覺一向都比較淺,晚上也固定會有起夜的習慣,不像是溫玖,和溫夏一起租房子的時候,如果天氣太冷的話……他是那種為了不離開被窩結(jié)界,可以憋一晚上的人。
賀蘭樞被溫玖的動靜給驚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點茫然都沒有,只是還是緩了一下才對準了溫玖的雙眼,聲音帶著些剛睡醒的慵懶,“怎么了?”
“沒事?!睖鼐拎洁炝藘删?,又躺了回去。
現(xiàn)在的天氣不冷,剛剛步入十月,只蓋著一個薄被就足夠晚上睡覺,而且雨季已經(jīng)過去了,天氣也沒有那段時間的陰冷潮濕,兩個人擠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候還會覺得特別的熱。
賀蘭樞拍了拍溫玖的胳膊,閉著眼睛把嘴唇印在了他的額頭上面,也不離開,直接就說道,“做噩夢了?”
“嗯。”溫玖用鼻音輕哼了一聲,懶懶的上下晃了晃腦袋。
“夢到什么?”
這……溫玖就不知道要怎么繼續(xù)接了,于是他打了個哈哈,把話題給轉(zhuǎn)移開了,“我忘記了,就覺得特別嚇人。”
“睡吧。明天帶你去看個東西。”賀蘭樞又把眼睛睜開了,雙手穿過了溫玖的腋下,自己平躺著,直接把溫玖給抱到了身體上面,讓溫玖趴在了自己的胸口。
溫玖被他身上的肌肉鉻的有點疼,自覺的找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用拇指和食指揪著他身上的衣服玩,有一搭沒一搭的道,“看什么啊……?”
賀蘭樞這一次沒有了聲音,溫玖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賀蘭樞已經(jīng)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淡然的睡了過去。
他就連睡覺的時候也都沒有什么表情,更沒有諸如翻白眼,打呼嚕,磨牙,放屁之類的壞習慣,溫玖看了他一會兒,瞧了瞧外面依然是黑沉沉的夜色,慢慢的趴了下去,也跟著一起睡了。
溫玖起來的動力就是賀蘭樞昨晚上說的要給自己看的東西了,昨晚上睡的倒是挺早的,但是他腦子一直處于活躍狀態(tài),睡著了也不安穩(wěn),何況半夜還醒來過一次,所以第二天早上精神并不太好。
最后還是賀蘭樞又按著他重新睡了一次,溫玖才又算是睡了個回籠覺,再睜眼的時候整個人才舒服了。
……哎,這種隨心所欲想睡就睡的日子,畢了業(yè)之后恐怕也都不多了。
溫玖突然之間有些惆悵,覺得隨著他自己的年齡真正意義上的在‘社會上增長’,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有了些不同。
他覺得,為了實現(xiàn)他作為一個家庭的一分子,他很有必要為這個家庭做出一份貢獻。
……即便是他一個月接圖畫到原地爆炸,可能工資還沒有賀蘭樞一個小時賺的多。
溫玖嘴巴里面念叨著,下了床之后就找到了自己的存折本,在上面翻了翻,看到自己的余額的那一瞬間有點惆悵。
他的存款其實放到了平常人家已經(jīng)算得上是很多了,可在賀蘭樞面前,眼前這百萬的存款……就好像只是可以輕飄飄的給出去的零花錢。
溫玖的日用開銷都沒有用過存款,所有的錢都是直接經(jīng)由財務(wù)打到了卡里面的,他只是每個月申請一次工資就可以。
至于日常的開銷,自從他第一次用了賀蘭樞的卡去買了那‘一棟廁所’之后,好像一直以來用的就是賀蘭樞的卡了。
溫玖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的罪惡感好重。
他身上穿著睡衣,直接就盤腿坐在了地上,十分惆悵的看著那一堆本來很有成就感的零,托著下巴對著窗外的太陽開始扮演憂傷。
“在看什么?”賀蘭樞湊到了溫玖身邊,身上還帶著剛洗漱過的薄荷香氣,溫玖郁悶的搖了搖頭,“我本來想補貼一點家用的?!?/p>
……然后發(fā)現(xiàn)好像有點太自取其辱了。
“補貼家用?”賀蘭樞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十分迷人的弧度,“不如直接給我給我當作零用錢?!?/p>
溫玖一愣。
賀蘭樞真的把戶口本給收到了自己懷里,十分義正言辭的道,“家里的財政大權(quán)歸你管,我的卡在你那,不過從今往后,你就要定時給我發(fā)放零用錢了,溫先生?!?/p>
溫先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哭笑不得的想了想,還真的點了點頭。
“你今天說要帶我去哪?”溫玖起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隨后找好了要穿的衣服擺在了一邊的置衣架上面。
賀蘭樞抱著雙臂靠在一邊的墻上,身姿挺立,十分的修長好看,他側(cè)頭看著溫玖對著鏡子梳理頭發(fā),沒有直接回答溫玖的話,反而問了一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車禍之后第一次去西城約我的時候,是不是特意去做了頭發(fā)?”
溫玖半天才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當時他因為只顧著賀蘭樞,其他的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后來想起來之后,還覺得賀蘭樞可能對他一點想法都沒有,自己傷心了半天,沒想到,他卻早就注意到了,還一直記著。
“對啊?!睖鼐翉溺R子里面看他,眼睛彎起,滿滿的都是笑意,“可惜當時我太緊張了。”
“沒關(guān)系,我記得?!辟R蘭樞抬了抬下巴,這種姿態(tài)很容易會讓某些人覺得心理不舒服,但是賀蘭樞的表情把控的很到位,一點都沒有任何以‘鼻孔看人’的樣子,他慢慢的說道,“你那天很好看?!?/p>
嗯,雖然已經(jīng)新法.案頒布了足足有上下快要五百年,但是z國還是有不少文字的精髓又被橫流過去的時間給重新洗刷過盤了無數(shù)次,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然而,還依然是有些最常用、基礎(chǔ)的文字卻依然保留著‘網(wǎng)絡(luò)時代’時候的意思。
好看這個詞……其實某些方面來說,好像并不適合用來夸獎一個男性。
然而溫玖一點都沒有這方面的負擔,只覺得好像想到了這一塊,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在腦子里面過了一圈之后就把剛才的想法給忘了個一干二凈?!捌鋵嵨乙灿X得挺好看?!?/p>
那天在理發(fā)店里面他可是一下坐了一整天,畫出去的錢足夠他找一個路邊攤剪上三年的板寸,本來那天他早上就只隨便吃了點東西,中午的飯都是在熨燙頭發(fā)的那么一會兒讓一邊的實習生幫忙買回來吃的。
要是都這樣了還沒有什么效果,溫玖覺得他很可能會選擇暴走。
賀蘭樞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把目光又落在了溫玖長長了的劉海上,抿唇一笑,“等會先吃飯,晚上我再帶你過去。”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睖鼐镣^發(fā)上面噴了點定型膠,把頭發(fā)往后梳了梳,露出了腦門,左右看了看,覺得不丑,這才出了門。
露出腦門的話總會顯得人精神一些,溫玖之前留的是半齊的劉海,厚厚的一層糊在額頭上面,習慣了還不覺得有什么,但是撩上去之后才覺得真的是十分的舒服,感覺整個人的視野都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自我感覺良好的溫玖在賀蘭樞的鼓勵之下吃了兩根大油條,又喝了兩碗胡辣湯,加上了四個鵪鶉蛋,這才十分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嗝兒。
二胖和大黃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養(yǎng)成的習慣,每一次一到飯點的時候就十分自覺的叼著飯盆湊到飯桌前面吃,他們也不靠近,只是乖乖巧巧的蹲在一邊,吃完了之后就把飯盆給又叼回去,然后兩只就一邊玩鬧著一邊回來,舒舒服服的在溫玖和賀蘭樞的腳下一邊一只,睡一個回籠覺。
溫玖想著,正巧吃飯的時候無聊,他也就這么問出來了。
賀蘭樞看了看桌子下面,把嘴里的飯菜咽下,也擦了擦嘴巴,示意吃夠了,“是大黃養(yǎng)成的習慣,有些人吃到了不想吃的東西,隨手就會扔到桌子下面?!?/p>
溫玖聞言皺了皺眉,看向了桌子上面——這些早餐對于人來說都算是五谷雜糧,可對于狗來說,無異于慢性.毒.藥。
太咸的東西狗狗本來就接受不了,身體也不能代謝,何況是那些大油大膩的,堆在一起,真難怪當初大黃被護士交給自己的時候,一再囑咐它的飲食方面要小心對待。
想必也是因為大黃之前在那個家也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沒有人會專門按照說明書和獸醫(yī)的意見特意給它配出一份又營養(yǎng)又好吃的飯菜,所以他只能每天守到桌子邊上,等著主人吃到了不愛吃的東西就會隨手扔下來讓他解決,或是在所有人都離席了之后,孤零零的用爪子扒著餐桌上的垃圾。
溫玖一瞬間皺起眉,怪叫著從椅子上面滑了下去,把大黃給抱在了懷里面好一頓的揉。
本來睡覺睡的正香的大黃被親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頭是看著賀蘭樞的方向,眼珠子卻撇到了溫玖,表情十分的……一言難盡。
溫玖還沒有升起來的柔情被大黃這一個眼神給徹底擊殺,心里覺得大黃仿佛是得到了二胖的精髓傳承。
“哎對了,咱們是要去哪來著?”溫玖出門換上了鞋,正打算出門的時候,賀蘭樞卻又拿起了玄關(guān)柜上面的狗繩,沖著里屋搖了搖鈴鐺。
溫玖不明所以的看著一瞬間就蹲在了他們兩個面前的大黃和二胖,十分懵比的接過賀蘭樞遞過來的繩子,給二胖套上,一手拎一個,可直到都上了車,他才想起來這么一個問題。
兩個人穿的都是運動型的衣服,輕便又保暖,這種天氣也十分的舒服。
溫玖打開了一點窗戶,看著窗外秋季的景色,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理發(fā)店?!辟R蘭樞把車開了出去,過了幾條大路之后拐進了一個這邊比較有名的商業(yè)區(qū),里面形形□□的,賣什么的都有。
溫玖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有點暈,路邊總有香噴噴的氣味傳過來,如果不是他在家里已經(jīng)吃過飯了,可能這會兒會忍不住扯著賀蘭樞去店里面坐一坐。
這邊的道路也設(shè)置的比較廣,人行道和機動、非機動車道分的很開,而且有專門的人負責看管,紅綠燈的關(guān)卡口也設(shè)置的十分的規(guī)律,交通也不會出現(xiàn)堵塞的情況大漠狂歌。
賀蘭樞把車聽到了負一樓的停車場,牽著溫玖的手從下面走出來,一步步的回聲在停車場里面十分的明顯,就連大黃和二胖的吠聲都能出現(xiàn)幾聲回音。
他們平時也都有固定的時間出來遛狗,但是并沒有來過這么遠的地方。
大黃和二胖很乖巧,以前帶大黃出來的時候,它還會四處的嗅來嗅去撿地上的垃圾吃,可現(xiàn)在即便是有人拿著烤腸放在大黃面前,它頂多也就是給你一個眼神,讓你自己去體會。
一只大金毛和一只大薩摩出現(xiàn)在這么大一個繁華的地方是很引人矚目的一件事情,尤其牽著它們的兩個人還長得都是一副明星臉,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溫玖十分無語的跟著賀蘭樞走到了一家理發(fā)店門前,那里的人對賀蘭樞像是十分的熟悉,門口還有專門的迎賓,見到了賀蘭樞過去之后,特別熱情的上去就要接過他手里的繩子。
賀蘭樞笑著婉拒了,隨后道,“米羅在不在?”
“米老師在的。”迎賓小姐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微笑,隨后四十五度鞠躬,讓開了道路請他們進去,十分敬業(yè)的還拉開了簾子。
里面還有齊齊的四個迎賓正分別站在道路的兩側(cè),溫玖目光掃到下面的時候,直接就注意到了她們腳上踩著的恨天高,以他給溫夏揉了幾年小腿的經(jīng)驗來看……起碼得有十二公分。
實在是太敬業(yè)了。
溫玖忍不住為他們在心中拍起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