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陣清風(fēng)吹起,午后的太陽還在,并不讓人感覺到冷,更多的是涼爽一些。溫玖瞇著眼睛聞著夾雜在風(fēng)中枯葉的味道,心里覺得其實深秋也并不是這么的冷。
他們在這并沒有待多久,本來是打算掃墓的,但是就和從前一樣,陵園的工作人員很盡職盡責(zé),整片陵園都很干凈。
這旁邊都是樹木,樹葉是掃不完的。溫玖他們只把墳旁的一些臟東西清理了一下。
距離他母親的忌日其實也快要到了,溫玖縮縮脖子,咬了一下毛衣的領(lǐng)子。
溫夏還住在老宅,溫玖自然打算留下來吃飯。他也很久都沒有和溫夏一起吃過家常飯了,于是就主動接過了……陪蘭蘭玩的工作,時不時的抱著她到廚房門口望望風(fēng)。
本來老宅做飯的是芹嬸,只不過后來跟著賀蘭樞一起走了,現(xiàn)在新來的阿姨姓蘇,胖乎乎的老阿姨,笑起來很和藹,很容易就讓人會覺得親近。
溫玖又往廚房門口湊了湊,發(fā)現(xiàn)溫夏真的在準(zhǔn)備七石咕嚕魚了之后,這才心滿意足的捏了捏蘭蘭軟乎乎的臉。
“阿玖,給阿樞打個電話,讓他也回來一起吃飯吧?!敝苈嵝χ床?,她在家也沒有事情,正巧溫夏月子。她跟著月嫂一起學(xué)了不少的東西,最近是喜歡上煲湯了,蘭蘭還小,飲食都要控制著,反倒是溫夏被她喂得豐滿了不少。
溫玖笑著搖了搖蘭蘭軟嫩嫩的手,“好?!?/p>
他回沙發(fā)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溫玖把蘭蘭放在沙發(fā)上,自己跪在地毯上擋著外面不讓她掉下來,一手拿了一個布娃娃逗她,一邊道,“阿樞?媽讓你來老宅一起吃飯。”
“好?!辟R蘭樞快速的應(yīng)了一聲,溫玖聽著那邊像是他又吩咐了什么,又聽到,“等會見?!?/p>
等會見?
溫玖看了看手機屏保:五點三十七。
他摸了摸鼻子,感覺好像每一次賀蘭樞好像都會因為他的關(guān)系無故曠工……蘇秦已經(jīng)為此不知道哀嚎了多少次了。
賀蘭宗前一段去了國外沒有回來,溫玖在飯桌上面并沒有看到賀蘭紹,回想起周漫柔剛才說的:一家人吃一頓飯……他不由得又有點疑惑。
他覺得周漫柔和賀蘭宗的關(guān)系好像并不怎么好,但是卻相敬如賓的過了很多年。
飯后他們就坐在客廳里面看親子劇場,呵呵樂樂的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樣。溫玖笑瞇瞇的,時不時的扭頭和周漫柔說一些劇情。
晚一會兒蘭蘭有點犯困,溫夏就抱著她上了樓,溫玖還想跟著,又被周漫柔拉住了。
周漫柔大概是有話要跟他說,牽著他的手就要走。賀蘭樞還想跟上,被周漫柔一眼睛又給瞪了回去。
溫玖偷笑,跟著她上了樓。
“媽,是有事嗎?”溫玖看到了房間中的軟椅就忍不住一下坐下去了——本來后面就不是很舒服,今天下午又強忍著走了一下午,感覺更是明顯了。
“你和阿樞……”周漫柔走過去把門關(guān)上,溫和的笑了笑,“已經(jīng)同床過了吧?”
溫玖自然是知道此同床非彼同床,聞言一愣,隨后臉就紅了起來,慢慢的點了點頭,“……對?!?/p>
他雖然覺得周漫柔親近,但是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的。
比如在溫夏面前他回答了之后,還能說是昨天,在周漫柔面前就有些說不出來。
“好孩子?!敝苈嵫劢堑募y路笑起來顯得有些明顯,可卻更加的柔和了,“你和你姐姐當(dāng)初嫁到賀蘭家的時候,我就擔(dān)心你們兩個以后會不幸?!?/p>
她說起來有些愧疚,“也怪我亂指鴛鴦譜,當(dāng)時和你媽媽約定好了,以后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要給他們定下婚事。我從小就和阿樞這么說,后來他跟我說想娶的人是你,我還開心了半天?!?/p>
賀蘭樞主動說要娶自己?
溫玖疑惑的皺了皺眉,當(dāng)初溫夏剛滿十九歲的時候,就到了法定的結(jié)婚年齡,幾乎是在她生日的第二天,溫建國就和他們商量了這件事情。之后,賀蘭家的人就帶著聘禮過來提親了。
難不成……就只因為那一年見過的那一面?
溫玖有些不可置信的想。
“說起來你們還見過……”周漫柔的聲音輕快,像是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阿紹剛被他父親帶回來,我就動了心思。把這兩個孩子帶到溫家去和你們見一見,正好定了娃娃親?!?/p>
溫玖對這些其實并沒有印象,所以只能靜靜的聽著。
“你父親說你生病了,一個人在二樓的閣樓上面住,阿樞就跑上去找你了。”周漫柔笑瞇瞇的,看著面前的溫玖道,“后來他下來跟我說閣樓上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妹妹,問我要是娶老婆的話,能不能就娶你……你這孩子也是的,第一次見面就在他腿上咬出了那么大的一個傷疤?!?/p>
溫玖聞言一窘。
他記得一些事情……就是溫夏愛給他打扮。
從小除了保姆之外沒有人管他們,但是保姆畢竟只是保姆,對他們的關(guān)心也很有限,照顧了一頓三餐,每天洗澡就算是盡到了義務(wù)。
溫夏那個時候也小,又是愛打扮的年紀(jì),就算是再懂事,也忍不住會想玩的。
而那個時候什么都不懂,只會一個人呆呆的坐在角落里面的溫玖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她最好的模特。
那一次他還記得,賀蘭樞見面沒一會兒就要撩他的裙子……可能他是好奇心發(fā)作,可溫玖卻死死的記得溫夏跟他說過很多次的話:
要是有人要掀開你的裙子的話,你就狠狠地打他!
本來防備心就很重的溫玖頓時就張大了嘴巴死死的咬住了賀蘭樞的小腿,一直到嘴巴里面都是血才松口。
賀蘭樞卻嚴肅著臉,因為疼痛有些顫抖的從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塊方巾給他擦嘴巴。
“你不要害怕,你只是生病了,等到明天睡醒就會好了?!彼哪樕夏莻€時候還帶著矯正視力的眼睛,牙齒上面也有很可笑的牙套,由于少了一顆牙齒,說話還有些不清楚,“我叫賀蘭樞,你要好好的,我改天再來看你。”
那個時候的溫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呆愣的坐在房間的木地板上,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又像是沒忍住的笑了一下,說道:“說不定,你以后就會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們還可能會有一個小寶寶呢?!?/p>
他并不懂得這話的意思,卻一直都仔仔細細的記得。
溫玖的回憶被周漫柔再一次拉了回來,只聽她道:“后來他就一直這么跟我說,就連阿紹那次說他想娶你,阿樞都沒有同意,第一次翻了臉?!?/p>
周漫柔笑著從一邊的抽屜里面取出了一個保管得很好的相簿。
溫玖也顧不得身體不舒服了,坐近了一點,看著周漫柔把相簿攤開放在他們兩個人的腿中間。
“阿樞以前對阿紹都是有求必應(yīng)的,他因為你的事情生氣,我還覺得挺欣慰?!敝苈釗崦掌弦粡垙垘еθ莸哪槪锌?,“阿樞小的時候也是很愛笑的?!?/p>
他聽出了周漫柔話里有話,于是接過了相簿靜靜的看了她一眼。
“賀蘭紹以前……做過什么嗎?”溫玖提起這個名字就忍不住的皺眉。
賀蘭紹這個人,心胸狹隘,容不下人,而且疑心病很重,又睚眥必報,見不得別人有一丁點兒比他好的地方。
周漫柔剛才跟他說過,賀蘭樞小的時候?qū)R蘭紹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他也能夠想到,一個人孤零零長大的賀蘭樞一定很喜歡那個比他要小好幾歲的弟弟,所以事事都會讓著他。
“就在他說他想娶你,阿樞不同意之后。”周漫柔雙手合十交疊在小腹上,面色漸漸的冷了下來,“那天阿樞覺得有些內(nèi)疚,讓我跟他一起買了一個蛋糕,想要找阿紹和好?!?/p>
溫玖的手捏了捏腿上的相冊,直覺周漫柔接下來可能會說出一些甚至?xí)行┎豢伤甲h的事情。
“阿紹的房間在二樓,樓下是花園,種的是一些萬年青?!敝苈釤o奈的搖了搖頭,“他把那里的萬年青全部砍斷了,大家都以為他是心情不好??赡翘焖麉s把阿樞從二樓的窗口推了下去。說在和他玩捉迷藏。”
溫玖臉色頓時一白。
那個時候,他們多大?十歲?十二歲?
“我今天和你說這么多,也是因為一時感慨?!敝苈嵴砹艘幌伦约旱那榫w,“阿紹自始至終都記得誰是他的生母,我和他總是親近不起來,他恨我才是奪走他父親的兇手?!?/p>
“你之前的樣子,我還有些擔(dān)心。不過現(xiàn)在就好了?!敝苈峥粗鴾鼐烈е麓降臉幼樱p輕拍了拍他的手,“阿樞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一直沒有說,但是不代表不知道?!?/p>
她言盡于此,也不好再直白的多說什么,更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溫玖看著她起身離開這里,低頭緊緊的攥著那本相簿,半天都沒有一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