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謹出院那天所有護士都很舍不得——舍不得顧遠。主要是顧遠每天踏進醫(yī)院都墨鏡風衣,英俊逼人,走哪兒哪兒變電影拍攝片場;另外還經(jīng)常帶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分給大家,有時是上好港式早茶,有時是精裝進口巧克力,有時是高檔蛋糕店里最新出爐的各色點心,整個人就是一大寫的金光閃閃。
金光閃閃的顧總裁親手把方助理抱出病房,走廊上恰好遇見主治醫(yī)生。醫(yī)生上下打量兩人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回家好好照顧哦,不好好照顧就會……”
顧遠立刻高聲打斷:“哎喲醫(yī)生您上哪兒去了!剛才還轉了一圈想跟您告別呢!這段時間辛苦您了,回頭一定請您吃飯!”
方謹雙手合十,一個勁對醫(yī)生作抱歉狀。
“不用,不用,”醫(yī)生慢條斯理道,“你做的飯?zhí)?,吃了對身體不好。”
然后他望著顧遠,雪亮的鏡片后視線緩緩下移:
“……主要是對腎不好。”
顧遠:“……”
醫(yī)生對方謹露出一個謎之親切微笑,轉身飄然遠去。
顧遠嘴巴張開合上,張開合上,半晌怒道:“我的腎一點問題也沒有!”
方謹:“我知道我知道……”
“總有一天我要去投訴他!”
“好的好的……”
顧遠抱著方謹下樓,穿過停車場走到路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你剛才說好的是什么意思?”
兩人互相對視,方謹在他懷里,目光茫然而又無辜:“……就是安慰你的意思啊。”
“安慰我什么?你快點恢復健康不就不用回這醫(yī)院了嗎?不回醫(yī)院怎么再見到這個醫(yī)生???不再見這醫(yī)生怎么投訴他???所以為了安慰我你就可以詛咒自己回醫(yī)院了嗎?!”
“……”方謹被這強盜邏輯驚得目瞪口呆。
但顧遠就這么近距離逼視著他,面孔英俊張揚,連緊皺的眉峰都那——么的帥。片刻后方謹憋屈地咽下了滿心吐槽,低聲下氣說:“我錯了。”
顧遠這才滿意,抱著方謹上了車。
結果回到顧家,車還沒停穩(wěn),別墅大門口就撲來一道粉紅色的香風:“顧——大——少——!”
顧遠立刻抵住車門:“你誰?你誰?!”
遲秋雙手抵膝,笑瞇瞇歪了歪頭:“不要這樣嘛顧大少,人家好歹是你名堂正道的未婚妻,有那么驚訝么?”說著她不懷好意地轉向方謹,“噫——這就是一直以來把你迷得暈頭轉向、神魂顛倒的那只狐貍精嗎?”
方謹笑著擺手示意饒了我吧,遲秋卻溫柔地逼上前,仔細打量了他好幾圈:“嘖嘖,看這細皮嫩肉白里透紅的,氣色不錯嘛。就是我看你瘦了點哦,你這樣沒法兒伺候好大少也不能給顧家開枝散葉,養(yǎng)你有什么用呢?”
遲秋從第一次見面騙顧遠錄音承認她好開始,就一直有點兒天生的表演才能,這兩年來更是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方謹被逗得樂不可支,問:“開枝散葉不該是你的職責嗎,大少奶奶?”
遲秋“嘁——”的一聲:“本大少奶奶不稀罕,這就是來和離的。當初找了這男人,原以為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誰知道卻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趁著我年紀輕輕如花似玉,趕緊離了他投身花花世界,也好過整日吊在這棵歪脖子樹上……”
方謹大笑問:“真的中看不中用?”
顧遠立刻阻止:“別捧哏!”
可惜已經(jīng)晚了,遲秋立刻眉飛色舞:“可不是!——嗨,這么多年獨守空閨真苦煞我也!我跟你說啊,當初訂婚前……”
顧遠怒道:“你有完沒完?!”
然而遲秋已經(jīng)很自然地搭過手,把方謹扶出車門,兩人一邊往別墅走一邊頭挨著頭嘰嘰咕咕:“當初訂婚前,顧大少整天愁眉苦臉跟欠了五百萬高利貸似的,我就知道他不愿意……后來快訂婚了,有天他突然跑過來找我,一臉沉重跟我說他其實不能跟我結婚,因為……”
顧遠飛奔過來扛起方謹,頭也不回躥上臺階,猶如百米賽跑般沖進大廳,一疊聲命令等候歡迎他的傭人:“快快快!把門關上!當心蚊子進來了!”
穿著粉紅大衣噴著香奈兒五號的蚊子嗡嗡嗡追進來,方謹從顧遠肩膀上伸出頭,急切問:“因為什么?”
“因為他——陽——痿——!”遲秋雙手放嘴邊握成喇叭狀:“他說他陽痿——!”
方謹差點從顧遠懷里摔出去。
半個小時后,顧家餐廳長桌前,遲秋望著滿桌琳瑯滿目的菜肴,表情十分滿意:“不愧是我一手督辦出來的接風宴,搬去白金漢宮當酒席都夠了——方副總快吃,這碗枸杞山參鴿子湯是我特地吩咐給你準備的呢。”
方謹很久沒這么暢快淋漓地大笑了,當時沒喘過氣來咳了一場,整張臉頰還殘存著紅潮。顧遠一邊給他拍背一邊滿面柔情,鼓勵道:“是呀快吃,吃完了我們好把遲小姐打包趕出去,快吃?!?/p>
方謹忍笑問:“你就不能好好找個理由么?非要說陽……嗯?”
顧遠怒道:“我這不是為你守身如玉,怕她睡我嗎?”
遲秋立刻嘲諷:“滾蛋!你就差拉出黃瓜用馬克筆寫上方謹專用了,真以為全世界女人都覬覦你的美色不成?!”
“至少我還有美色可以被人覬覦!”
方謹幾乎不行了,一手按著桌子一手摀著眼睛,肩膀不斷劇烈聳動。
顧遠順口吼完那句之后餐廳一片靜寂,他自己也感覺有點不對,憋了半天,靈機一動道:“我先去廚房拿個東西!”說著起身落荒而逃。
遲秋如得勝的將軍,趾高氣揚目送顧遠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謝……謝謝你安慰我,”方謹終于勉強止住笑,抬起頭望向遲秋:“我知道你倆當初是基于家族合作才訂的婚,真沒關系,其實我早就能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