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寒跟驚詫不已的珠珠媽媽簡單寒暄兩句,并且在她拿出來的本子上簽名之后,才帶著兩個孩子回去。
噸噸牽著珠珠坐在小茶幾邊等投喂美食,美滋滋地說今天下午做了什么事情,還說被叔叔抱著睡了一覺。
梁司寒進廚房,沉默中洗過手,幫忙去端冷面。
兩碗大的,兩碗小的,同一套碗筷,跟一家四口似的。
面條的湯汁做得清澈無比,上面均勻地鋪陳著鮮紅的西紅柿片、清爽的黃瓜絲,半個鹵蛋,一點點醬菜,以及煎過的方形火腿肉,看上去像是正經(jīng)的餐廳做的,可見用心。
周文安正在往小碗里放多一些黃瓜絲,又在另一個碗里多放了兩片西紅柿。
梁司寒猜測,他應(yīng)該是按照孩子口味不同加的食材。
可是幾秒后,周文安遲疑著將多出來的兩片火腿肉放進了一個大碗里。
梁司寒想,他自己可能比較愛吃火腿肉。
“好了嗎?我端出去?!?/p>
梁司寒正要動手,周文安阻止道:“等一下,還有白芝麻。他們都喜歡吃。”
他打開了油煙機旁邊的柜子,快速取出芝麻罐,低眸認真地在每個碗里都均勻地撒了一些白芝麻,末了手里捏著罐子,高興的抬頭說:“好了!”
廚房柔和的光芒照耀在他眼底,兩枚黑眼珠烏溜溜地透著光彩,干凈明亮。
的確是個白膚黑眸、不諳世事的少年人。
梁司寒沒來由地后悔,他當時為什么不扯開那塊布,看看他的眼睛呢?
也許他不必等到今天就能知道,原來心動是這種感覺。
周文安在梁司寒凝視自己的漠然眼神中僵了一下,恍然意識到不對。
這是梁司寒啊。
周文安詭異地收攏剛剛露出來的笑臉,不尷不尬地低頭,手里拿著芝麻罐跟□□似的,分分鐘出手汗。
可是,剛低頭卻意外地被他揉了一下頭發(fā),緊張地縮了一下脖子。
“把東西放好,去吃飯了?!绷核竞酥斜P出去,與他擦肩而過時,低聲說。
沉沉的聲音滑過周文安的耳際,像是一陣有力度的風。
原本他以為會是冷的刺骨的,但沒想到是暖的柔和的。
周文安緊緊握著手里的芝麻罐頭,扭頭悄悄看了一眼梁司寒的背影。
噸噸終于等到了好吃的冷面,還是跟叔叔和珠珠一起吃的,他就差來一段手舞足蹈表示自己的興奮。
而梁司寒意外的是,周文安把那碗加了四片火腿肉的冷面推給了自己。
原來是給自己加的。
他單身了這么多年,第一次感覺到有個小家庭,被身邊人在乎的感覺。
這感覺很微妙,微妙得令他第一次對命運心懷感激。
珠珠吃東西很文雅,但也忍不住看了好幾眼有些陌生的梁司寒。
似乎終于忍不住,才問:“噸噸,這個叔叔是你另一個爸爸嗎?”
“……”
梁司寒和周文安同時看向她。
還沒等兩個大人說話,噸噸接過去,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說:“不是啊,叔叔不是我爸爸,叔叔就是叔叔。爸爸……”他低頭,喝一口湯,“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呢?!?/p>
梁司寒聽了皺起濃眉,看向周文安。
周文安也不知道怎么接,權(quán)當沒聽見,岔開話題問:“珠珠,你夠吃了嗎?還想吃什么嗎?”
珠珠乖乖搖頭:“夠吃了呀,今天的湯好好喝,涼爽涼爽的,我媽媽不會做,叔叔做的好吃。”
噸噸認同:“爸爸做得特別好吃。”他滿懷期待地看向梁司寒,“叔叔,是不是???”
“嗯?!绷核竞拇_感覺到這面條有勁道,尤其是湯底味道很足,不知道加了什么配料味道很鮮甜,但又想周文安給孩子準備的,應(yīng)當是很健康的才是。
噸噸一邊吃飯,一邊嘀嘀咕咕:“那叔叔要常來,爸爸可以經(jīng)常做,等冬天了我們就不吃了,冬天我們吃寬寬的面條,也很好吃?!?/p>
周文安摸了一下他的后頸:“別說話了哦,會嗆到的?!?/p>
“嗯!”噸噸瞇著眼,對他笑了笑。
爸爸今天特別好呢。
等吃過東西,梁司寒有事要去赴約,他跟噸噸解釋了一下。
噸噸已經(jīng)賴著他一下午了,這會兒再抱著他不撒手也不行了,只能乖乖地答應(yīng)。
在他離開的時候,趴在他耳邊說:“叔叔,你下次來可以喊,小青蛙開門,我就開門啦。這是我跟小袁叔叔的暗號,你也用好不好?”
“好。”梁司寒捏了捏他的小鼻梁,“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他另一只手里拿著周文安找出來的書籍。
“忘了嘛!”噸噸笑著解釋,“那叔叔再見哦?!?/p>
他站在門口,一直看著梁司寒走下樓梯拐彎沒影子了,才允許周文安關(guān)門。
家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噸噸屁顛屁顛地跟住了周文安。
周文安站在廚房洗碗,噸噸就依著他的小腿蹲在地上,后背頂著櫥柜門。
噸噸后腦杓靠著門,仰頭低聲問:“爸爸,我另一個爸爸到底在哪里?。俊?/p>
周文安還以為珠珠的話沒有影響到噸噸,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