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顆糖
晚上九點(diǎn),夜色深濃,只有面前建筑零星窗口透出光來。
大門門口左右兩邊整整齊齊碼著兩排車,投下的暗影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
喻言站在大理石門牌前有點(diǎn)出神。
不應(yīng)該過來的。
只是覺得,他當(dāng)時的表情,有點(diǎn)不對勁而已。
其實(shí)歸根結(jié)底本來也不關(guān)她的事,兩個人也不熟,無論如何輪不到她來好奇。
而且,窺人**,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變態(tài)一樣。
她輕嘆出聲,肩膀塌下來,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持續(xù)出神。
直到--
“滴--”
震耳的車鳴聲劃破寂靜夜空在耳邊突兀響起,近在咫尺的距離,刺的人耳膜生疼。
喻言嚇得啊的尖叫一聲猛地跳起來。
身后傳來低低一聲“嘖”。
喻言整個人都僵住了,膝蓋發(fā)軟,正準(zhǔn)備往不遠(yuǎn)處門衛(wèi)室保安那里跑,腿剛邁開,身后那人說話了,
“你怎么在這?”
聲音有點(diǎn)耳熟。
喻言回過頭去,背后一層冷汗,心突突地跳,滿臉驚恐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她身后車?yán)?,江御景手肘搭在車窗框上沉著眼看她?/p>
看清人以后,喻言長長出了口氣,人放松下來,只是狂跳的心臟還沒停。
她炸毛︰“你大半夜突然按什么喇叭??!嚇?biāo)牢野?!?/p>
江御景嗤笑一聲,“你做什么虧心事了?”
“誰做虧心事了!”
她鼓著一邊的腮幫子瞪著他。
遠(yuǎn)處透過來的燈光昏暗暗,淺淡打在他臉上,讓他面部輪廓顯得格外深刻,下顎線楞角分明,黑眸沉沉。
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疲憊。
漆黑的眼底了無生氣,一片死寂。
喻言怔楞了一下。
突然有點(diǎn)愧疚,覺得自己今天早上不應(yīng)該那么早故意把他吵起來的。
她心虛地低了低頭,又垂眸,聲音很小,底氣全沒了︰“我就隨便逛逛……”
江御景輕描淡寫瞥過去一眼︰“是嗎?那你逛的還挺遠(yuǎn)?!?/p>
喻言抬眼看他,一臉純良的問︰“那你怎么在這里?”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
她試探性說道︰“要嘛,你告訴告訴我?”
江御景沒說話,只嘴角勾出一個類似于笑的弧度,“你頭伸過來,我告訴告訴你?!?/p>
喻言面無表情往后退了兩步︰“你別想殺人滅口,這里是有攝像頭的?!?/p>
“我沒空殺你滅口,我要回去補(bǔ)覺?!彼钤谲嚧翱蛏系氖直鄯帕讼聛?,“我不用繼續(xù)加班了吧?”
喻言想了一下,“要不,你加班到把我送回家結(jié)束?”
他眉梢一挑,沒有讓她上去的意思。
“反正順路嘛!”她又補(bǔ)充道。
江御景沒再理她,徑直起車。
敞開的車窗,在她眼前,一寸一寸的升起。
升起的同時,輕飄飄一句話順著窗縫從車?yán)镲h出來,
“做夢呢你。”
黑色suv倒出停車位打了個彎,停在喻言眼前。
車窗上貼著一層遮陽膜,暗色被拉高,男人的側(cè)臉在車窗后黯淡模糊。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外面的她,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
然后揚(yáng)長而去。
順帶的,還耀武揚(yáng)威似的噴了她一臉的尾氣。
“……”
我上輩子是給你戴過綠帽子?
喻言看著那兩道閃爍著的尾燈消失在黑暗盡頭,表情從錯愕到難以置信到完全麻木,面無表情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最后甚至可以說是毫不意外了。
沒做過多停留,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敬老院,也往外走。
找來的時候走的快,心里想著事情,也就沒太大感覺,這會兒更晚了些,夜色很深,四周一片寂靜,兩邊矮藤架子黑乎乎,爬山虎張牙舞爪的盤桓在墻壁上。
路燈昏暗,飛蛾盤旋,偶爾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抖了一下肩膀,她掏出手機(jī)給季夏打電話。
那邊接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喻言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江御景是個魔鬼。”
季夏︰“……”
“我是閑出屁來了剛剛才會特地從出租車上跳下來?!?/p>
“我有?。课沂遣皇怯胁???”
“踩了他一腳他記到現(xiàn)在也就算了,都過去這么久了,大家都是鄰居,順路走一程怎么??”
“他竟然把我,一位女性,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獨(dú)自丟在車程離家一個多小時的地方,自己開車走了!”
“我還是他的贊助!他的老板!!”
“他是不是人?他還!是人??”
季夏︰“……他不是魔鬼嗎?”
喻言扯著嗓門給自己壯膽,腳下步子也越邁越大,終于眼看著前面就是之前下車的那個路口,像是黑暗中方正懸掛著的一幅暖色的畫。
她掛了電話,加快腳步小跑出去。
寬闊的大路燈光很足,車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