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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夜,日光盡落,陰翳遮蔽著世間的一切,別墅內(nèi)的燈幾盡關(guān)滅,只留書房一點余光,分外顯眼。
寬大的辦公桌上什么也沒有,只擺上一杯未動的香檳酒,淡金色的酒液纏繞著杯中如剔透水晶般的冰塊。
高天辰拉開抽屜,里面的東西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躺在屜底。
輕輕抽出來,明明只是幾張薄薄的紙頁,他卻感覺有千斤重。
一點點地翻著,動作緩慢地好似銹掉的機器,簽名處那熟悉的字體,還有那處空白的地方,真是刺眼啊。
無聲地嘆口氣,牧錦從來都是一個固執(zhí)到過分的人,從前執(zhí)著于他的愛,如今卻執(zhí)著于他的放手。
從前不懂珍惜,肆意踐踏著對方的付出和深情,把對方割得遍體鱗傷,是怎樣混蛋的自己,才能將對方如斯深情消磨殆盡,只求解脫。
眉頭緊緊地蹙著,腦中混沌一片,強烈地胸悶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活該吧?自食其果?他當(dāng)初不懂得珍惜,只會一味地逃避,以為只要逃避事情便不會發(fā)生了,將心中掛念的人傷害得體無完膚。
待最后一滴香檳落入苦澀的喉中,他顫抖著手,拿起了筆,一筆一劃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盛夏的雨總是來勢洶洶,沖刷著干燥炙熱的地面,被雨水濕潤的彎月閃爍在天空,發(fā)出清亮熠輝的光,似薄紗籠罩,飄飄灑灑。
牧錦提著剛從超市里買好的一些補給,走在河邊的小路,看繁星倒映在河面上,像撒上了一層細碎的銀粉。
夏夜的風(fēng)徐徐吹來,清新涼爽,吹走了他一天的疲憊,緩緩前行。
住宅樓的周圍是個不大的市場公園,這個點正是人們出來散步的時候,他穿梭在公園間,身邊皆是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他就這樣不急不緩地走著,面容溫和冷淡,享受著空氣中洋溢的放松與閑適。
美滿和睦的家庭,恩愛溫馨的情侶,可愛活潑的孩子,都曾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可是這些對于他來說,不切實際到了極致,他努力爭取過,甚至拼了性命去換,可惜最后也是無疾而終。
事到如今,就何必再去糾結(jié)了呢?
一聲嘆氣,牧錦默默地埋怨自己飄忽不定的思緒。
公園圈出了一小塊地,作為孩子的游樂場所,還修了一些相應(yīng)的設(shè)施。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嬉笑著從滑梯上尖叫著沖下來,神情興奮又活潑。
看著這幾個可愛的小娃娃,牧錦想起了被養(yǎng)在高天辰那的高璘,心里一陣難挨的刺痛,胸口發(fā)悶,不可抑止地思念占領(lǐng)全身。
一個月前,高天辰終于簽了協(xié)議,兩人這段糾結(jié)的孽緣也算終結(jié)了。
但高天辰執(zhí)意用高璘是高家和牧家唯一繼承人的理由,不允許牧錦帶走他,牧錦可以隨時來看高璘,但前提是必須讓他知曉。
而且自己身體尚未調(diào)養(yǎng)如初,不宜動消除標記的手術(shù),所以在手術(shù)前,牧錦的發(fā)情期都由高天辰負責(zé)。
這些看似無理至極的要求,牧錦都欣然接受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只求一個解脫,而且自己已經(jīng)跟牧家決裂,孩子跟著高天辰,受到的教育和照顧都會是他拼盡一生都給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