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深:“你……!”
唐慎:“盧將軍要違抗命令?”
盧深深吸一口氣,拎起水桶,轉身就要走,這時蘇溫允含笑的聲音響起:“倒入井中,那該多臟。但是放在這大缸中,天一亮就會被驛館里的官差發(fā)現(xiàn)。這可如何是好呢?”
唐慎看向蘇溫允。
蘇溫允:“不若如此,盧將軍,驛館中,每個院子里都有一至三口水缸,你將這些水分別倒入這些水缸中,每次只倒入一桶,定然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這樣可不就天衣無縫了?”
盧深回過頭,雙眼瞪得滾圓,熾熱的目光能講蘇溫允刺個對穿。
但蘇溫允仿若不察,笑盈盈地離開。
唐慎沉思了片刻,道:“如蘇大人所說吧?!?/p>
盧深:“……”
真他媽想把這桶水倒在這兩個殺千刀的狗屁文官頭上!
蘇溫允走后,盧深雖說不情不愿,但也按著唐慎的命令,在天亮前將這一水缸的水分別勻到了其他院子的水缸中。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第二日清晨,唐慎出了屋子,只見盧深手握長劍,如同門神一樣守在他的門口,只是神態(tài)萎靡,顯然在強打精神。
唐慎道:“盧將軍,進屋吧?!?/p>
盧深不吭一聲地進了屋。
唐慎查看左右,確認沒人后,關上房門。
“盧將軍可是在心中咒罵我,記恨于我?”
“末將不敢?!?/p>
“那就是罵了?!?/p>
“……”
唐慎:“我?guī)熜衷?jīng)說過,辱罵敵人是最軟弱的反擊。真正對付一個人,要做的是斷其希望、扼其喉嚨,將其逼上絕路,于須臾點滴間,無聲無息,斬除敵人。”
盧深聽得一頭霧水,他只是個大字不識的武夫,完全不懂唐慎的話。
唐慎也沒指望他聽懂,他心道:唉,師兄的為官之道,豈是你這小小參將能明白的?
“不說這個。盧將軍,你原本是看守城門的幽州大營參將,但你與幽州城的文官們向來關系不和,我說的可不錯?”
盧深雖說蠢了點,但不傻,他沒回答唐慎的話,低下了頭。
唐慎:“你不說,但這幽州城中,誰不知道此事。你為何敵視文官?我知道,因為你是歸正人?!?/p>
盧深身體一僵,倏地抬頭。
“歸正人,哪怕科考時,也需要頭綁黑帶,顯示身份。閱卷時,歸正人不可入殿試前二甲。歸正人不可擔任四品以上的官職?;突痛笏?,只有一個李景德李將軍成了二品征西元帥,他是唯一一個身居要職的歸正人,那是他用命打出來的官職。”唐慎道,“你瞧不起文官,是因幽州城中,武將們在戰(zhàn)場上廝殺浴血,文官們卻好似什么都沒做,可對?”
盧深:“……末將沒有這么說!”
唐慎:“那就是這樣了。”
盧深:“……”
論心眼,唐慎可能玩不過盛京的那些老油條,但對付一個盧深還是綽綽有余的。
唐慎:“原本此事并不想交由你去做,但你昨夜打水之事,讓本官明白,你至少是個能服從命令的軍士。既然如此,那明日入遼一事,便交在你身上了。”
盧深抓住關鍵,他驚駭?shù)溃骸叭脒|?!”
唐慎笑了:“是,入遼。你不是覺得文官不堪大用,整日縮在武將身后,如同縮頭烏龜?那本官這次就帶你見見,文官到底能做什么,文官每日所做的事,到底是不是虛度光陰!只是今次入遼,盧將軍,本官的身家性命就全權托付在您身上了。”說著,唐慎作揖行了一禮。
盧深哪里敢受,他趕忙扶起唐慎。他恍惚間有點明白了唐慎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末將只想悄悄問一句……您為何要入遼,入遼是要做何事?”
唐慎哈哈一笑:“做你所想的事!”
盧深雙目放光,他雙手拱起握拳,對唐慎行了一禮,道:“末將愿隨大人入遼,定不負大人囑托!”
唐慎幽然地看著盧深這滿臉激動、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死的模樣,他心里感嘆:武將就是好騙??!
原本唐慎就是要讓盧深跟著自己入遼,保護自己一路的安全,且做一些危險的事?;实叟伤麃肀Wo自己,可不僅僅是保護自己,而是要盧深當間諜,入遼刺探情報。只是這盧深威猛有余,智慧不足,且一直對文官有偏見。如果唐慎真要用他,恐怕多有不便。
誰曾想這次唐慎就說了兩句,他就這樣肝腦涂地,一改態(tài)度,一副要上刀山下火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模樣。
和盛京那群千年的老狐貍比起來,幽州的這些武將,當真各個可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