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衣服,我看看傷口,幫你上藥?!?
羅子昂拒絕道:“……奴自己可以。”
“別磨蹭,脫!”
他不再堅持,乖乖照做,吸著冷氣將中衣松開。不想面對他胴體的何縝早已悄悄躲到一邊,前橋看著他胸前肌膚漸漸展露,終于知道兩處對稱的血點從何而來,一時竟悲也不是,笑也不是。
羅子昂為便于出行,已將乳釘上的銀鏈摘下,可經(jīng)過改造的乳尖格外敏感,仍舊受不了長距離的馬背顛簸。他刺青下方的粉嫩雙乳被衣料磨得一片血紅,不僅染紅了衣服,還順著身體往下流淌,在肋腹上干涸出兩條血痕。
前橋可惡的抽象思維正不由自主地發(fā)散,把子昂看成以乳為目、以臍為口的刑天。這個面覆刺青的刑天活像個微笑流淚的表情包,竟然給慘痛加上了不合時宜的喜感。
前橋一邊心疼他,一邊又極力壓著想笑的心情,幫“刑天”把眼淚擦干——怨不得樂儀怕他被顛,他自己也不敢參加賽馬呢,乳頭這么脆弱敏感,衣料磨擦都會讓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雪上加霜。
她揩凈血痕,又命子昂躺下,幫他敷蓋藥粉。滲血的兩處被裹上厚厚一層白藥,矗立成胸口兩座豆大的玉龍雪山,前橋簡直被子昂弄得哭笑不得,愈是隱忍,愈發(fā)不合時宜地想笑,最后只有別開頭。
子昂看出她在忍耐,輕聲道:“公主想笑,那便笑吧?!?
“我……唉,我不是要以你的痛苦取樂……”前橋笑嘆一聲,無奈道,“可是你該早點告訴我,都磨成這樣了,我若不知曉,繼續(xù)趕路,難道要它被磨平嗎?”
子昂的五官在黑發(fā)襯托下愈發(fā)好看,他認真道:“傷并不大,奴不是嬌貴之人,也不想因此多受垂憐?!?
前橋知道他的性情,他比這世上任何一人都能直面過去遭遇和身體狀況,他不在意、也不需要別人可憐,更沒心思用可憐邀寵。羅子昂讓她想笑就笑,是指不必調(diào)動同理心的美德,煎熬著,悲憫著,仿佛不如此就沒有良心。
“告訴我,至少能多一個人幫你想辦法。你不說,我照顧不到你,明明嫁了妻主,卻和孑然一身沒區(qū)別,你不委屈嗎?”
她問完,只看著子昂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他不委屈,或許難受,但那是因為滲血的傷口,而非被妻主忽視的委屈——就好像自己為他產(chǎn)生的同理心多余而可笑。
世上怎會有如此沒心的男人???他當真不是一個莫得感情的AI嗎?
前橋皺眉道:“雖然你不需要,但我想關(guān)心你,好吧?不管怎么說,我是你妻主,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很沒面子的?!?
羅子昂從喉嚨中蹦出一個“嗯”來。
前橋沖何縝道:“別杵著了,去把寧生叫來?!?
——
4.
她依稀記得寧生在冶鐵廠時和孟筠學過編蔑,還曾給燒制的器物做過竹制裝飾圓蓋。她拿起桌上兩個茶盞比量大小,寧生就到了。
“公主……”
她叫何縝去拿紙筆,在紙上打了個胸罩的圖樣,把兩個茶盞扣在罩杯處,對寧生道:“你幫我編兩個茶盞這么大的竹碗,收口圓潤點——你會縫紉嗎?”
寧生雖懵但點頭:“會?!?
“真棒。等你編完,就按照圖紙把這兩個碗縫起來。再搭配上背帶和肩帶——你什么時候開始弄?”
寧生想起旅館旁的雜木,琢磨著前橋的意思,試探道:“……今晚?”
“好,”前橋就等著他自己往坑里跳,“不急,明早交給我就好。”
寧生點頭——這一晚甭睡了。
有了這個“胸罩”保護,或許能幫子昂避免乳頭再次受創(chuàng),前橋讓寧生回房加班,看了看床上的子昂,對何縝道:“你休息去吧,幫我告訴庶卿和成璧,我今晚不回去了?!?
“仙姐要留下?”
前橋點頭,何縝關(guān)了門道了晚安,床上的子昂聽聞對話,已自覺將手移動到下體處,將陽物撫得微硬,被前橋發(fā)現(xiàn)。
她望著羅子昂雪白的乳頭,沉痛道:“你都啥樣了,咋還想這些事呢?”
羅子昂看著她:“原來公主不要?”
“你受傷了,我要什么?。俊鼻皹蛲葱牡?,“我留下,是怕你照顧不好自己,不是想乘人之危啊,懂?”
子昂點頭,可即使她想要,自己也不會認為她乘人之?!古揪腿绱耍谛枰獣r為妻主提供情緒價值和肉體滿足,這只是分內(nèi)之事,他依舊不覺委屈。
——
5.
前橋說著照顧傷患,睡得卻比誰都快,子昂幫她把掙到被子外的手臂塞回被窩,聽著她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雙乳上的磨痛已經(jīng)鎮(zhèn)定,偶爾微癢,他也閉上雙目嘗試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再睜眼時,他已經(jīng)躺在陌生的房間。
面前那人看不清面容,一雙大手將他雙腿折上又扯開,后庭處源源不斷傳來撕裂的脹痛,他聽見自己在張口喘息,不為快感,只為從胸口到下肢,每處關(guān)節(jié)傳來的痛苦。
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他頭打得歪向一旁,臉頰先是冰冷,而后熱得像火燒,額前的頭發(fā)被人揪住,向上扯去,對方正在他視野之外滿意地端詳他的面孔。
“長了好一張婊子臉,荊國果不簡單,就連男孩也能養(yǎng)得膚若凝脂?!?
咽喉傳來壓迫,他咳嗽幾聲,血沫就從鼻孔噴出,接著又是一記七葷八素的耳光,發(fā)絲盡數(shù)糾纏在臉上。他沒有力氣轉(zhuǎn)頭,心中只想著——又回去了。
回去自打被養(yǎng)為賃奴以來,每日都在經(jīng)歷的日子??床灰婎^的疼痛和折磨,突破想象難以計數(shù)的變態(tài)發(fā)泄,每張不同的臉從他那里拿走一部分東西,再把另一部分強硬地塞給他,用盡心機讓他面目全非,成為值得夸耀的藝術(shù)品。
激烈的晃動中,肩頭剛剛結(jié)痂的團花圖案又在滲血,對方把污濁注入他最深處,又俯下身癡迷舔舐他干凈的紅痕。
他閉上眼,再睜開,面前又換作另一個誰,再閉眼,再睜眼,所見再次變幻。他固執(zhí)地做這場機械運動,仿佛無知無感,眼中白天和黑夜輪換,房間擺設(shè)輪換,傷口輪換,姿勢輪換,他一直在變,而這世界與他相連之處,又好似亙古不變。
該到頭了吧?一個肉體凡胎,至此也該撐不住了吧?再閉眼時,就閉上吧,再也別睜開了。
下定決心后仿佛世界停止了,四肢的力量和溫度褪去,僵硬成路邊的一丘土。可下一瞬間,他被人用力搖醒,驚悸睜眼后,星光映入眼簾,微微映出黑暗中的一個人影,那人輕拍他的面頰道:“醒醒,子昂,你夢魘了?”
夢魘……
羅子昂一骨碌從床上爬起,無視身上的酸痛和胸前的傷口,憑借本能急切而用力地將前橋擁進懷中。一顆心臟剛剛復蘇那般,正跳得不知疲倦,他在大口呼吸中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脫離這份夢魘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不曾經(jīng)歷睜眼和閉眼沒有差別的日子,那些名叫安逸的東西,竟然也能跟隨自己數(shù)年。他久違地在夢魘中察覺到后怕,習慣麻木的日子里,本沒有剩下精力用來害怕,現(xiàn)在他也會怕了。
帶給他安逸的人正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擔心蹭到他的傷口,動也不敢動。
“你……夢見什么了?”
子昂逐漸平靜下來,手臂也慢慢放開:“當賃奴時,一些前事?!?
前橋探手摸他額頭,那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她以為這份夢魘是從傷口而來,安慰他道:“沒事,沒事,不疼啊,傷口不大,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
羅子昂有些發(fā)愣,身體還記得夢魘中的一切,乳頭的痛相比之下微乎其微。這種程度的傷,放在從前不值一提,如今也能被他格外重視了。
原來安逸能帶來這么多改變。
“躺回去,我給你補上藥?!鼻皹蛳麓颤c燃燈燭,責怪他道,“平日里沉穩(wěn),怎么做個夢瘋瘋癲癲的?你不想要乳頭直說啊,我讓醫(yī)官幫你‘割以永治’?!?
羅子昂在燈影下抿唇看她,心臟還在雀躍地跳動。三年前那場交易里,公主出錢,他出身體,可到底還是公主虧了,她只得到一個使奴,他卻得到比自由更多的東西。安逸之外,淫欲也跟著滋長,似乎也能用剩余的精力建立一個小小的夢想,或者體會身外之物帶來的物質(zhì)滿足了。
那么還能有精力奢求更多,比如去愛一個人嗎?羅子昂不曾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從未在性中體會過愛,甚至快感都是寥寥,無論公主愛或不愛他,自己愛或不愛公主,都會給她精神和肉體上的滿足,直到她不再需要自己為止。
羅子昂把千種念頭化成一個無聲的微笑,心中有癢癢酥酥的沖動去牽她的手,可最終只是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