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夜纏綿結(jié)束,前橋喚桃蕊去燒浴水,同梁穹賴在被窩中說體己話。兩人蜜里調(diào)油,肌膚相貼,摟摟抱抱不舍分離。她沿著枕邊赤裸的肩頸望向梁穹的臉,不禁感慨,當初因公卿人選而萬分糾結(jié)的自己還是太嫩了。
正的庶的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要在一個被窩里用一個枕頭?她就是格局太小,非要給梁穹一個正室之位,仿佛不如此就對不住兩人情誼。
如今坐擁齊人之福,什么正庶之分,全變成了狗屁——庶卿不也是要放進被窩寵的嗎?除了權(quán)力照公卿差一點,也不算虧待了梁穹嘛。
瞅瞅歷史書里讀過的那些君王,格局一個個大著呢。漢成帝糾結(jié)過飛燕合德誰當皇后嗎?他侄子愛董賢愛得連皇位都要拱手相贈了,董賢的妹妹不也照娶不誤嗎?自己學不來女尊土著的格局,就連比著那些埋進土里的老古董,都差一大截呢。
至于遣散后宮獨寵一人,如今看來更是可樂。梁穹乃人間尤物,成璧乃嬌羞忠犬,子昂乃戰(zhàn)損維納斯,寧生乃人肉巨炮……何縝暫時不納入考慮范圍,可單看前面幾個,誰人不香?誰人不好?魏留仙是失了智,才會放棄整片森林,在趙熙衡這棵歪脖樹上吊死吧。
“殿下想什么呢?”
梁穹摟著她,聲音和動作都柔成一灘水。前橋難以抵抗來自他的誘惑,就著柔唇深吻一番,才想起一事,道:“去給我倒杯熱水來?!?
梁穹起身為她斟水,回頭見她從妝奩內(nèi)拿出個紙包,端水走回后,當即認出紙包內(nèi)是何物,驚道:“殿下為何還吃這個?明明在下和成璧已……”
“小聲點。”前橋一邊用熱水給自己泡咖啡,一邊解釋道,“體外射精避孕是玄學,不保準有效的,我同你們歡好,事后都得做足防護。再說,難得遇見咖啡,不喝對不起天降福利啊……”
她每每與梁穹和成璧交合完畢,還是要飲“事后咖啡”為保障,只覺著是對自己負責,未曾考慮誰對誰錯,可梁穹不理解她在說什么,只一味覺得不妥。
“日后在下不會同殿下歡好了,若殿下有需要,我們可以使別的法子——像今日這般也好,或是像從前那般也好?!?
她望著那張嚴肅認真的臉,哭笑不得道:“喂,你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么?咖啡是沒有副作用的?!?
任她如何為咖啡正名,梁穹都不肯松口:“在下心意已決,殿下別再說了。”末了,又補充道,“縱然不用那活兒,在下也有信心讓殿下滿意。此時殿下不愿有妊,若有朝一日想孕育了,在下責無旁貸,一定配合?!?
前橋瞪了他半天,可梁穹就跟腦子軸了一樣,說啥都初心不改。等浴水送來后,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服侍前橋沐浴,自己也就著尚有余溫的熱水清洗周身,將衣服松松垮垮束在身上后,摟著她睡去。
對方的體香和呼吸就在身旁,前橋并沒那么容易入夢,探手在梁穹懷中眷戀地撫摸,又不知不覺往褻褲內(nèi)移去。
手被梁穹捉住,他剛要開口,前橋就噎他:“別跟我提旁人的名字?!?
梁穹憋回去,嘆息道:“殿下想摸就摸吧,可若您實在想要,在下只好先去滯勢,再來侍寢了?!?
“你敢?”前橋揪著他再次起反應的陽物,一邊吻他一邊道:“你光是說得好聽,我就不信你忍得??!”
梁穹舍不得推開她的親熱,卻也無心更進一步,瞅準她攻擊的間隙道:“在下沒別的功夫,唯有忍功自詡一流。殿下不妨想想,在下從前可有沒忍住的時候?”
前橋的手停在原位,看著目光堅定的梁穹,咬牙切齒地憋出一句毫無威懾力的埋怨:
“你個荊國腦袋啊!”
——
2.
梁穹是個人倫挑戰(zhàn)者,床上表現(xiàn)堪稱百無禁忌,卻也是個十足的老古板。那夜前橋拼勁解數(shù)誘惑他破除誓言,重新與她歡好,又被他回復以拼盡解數(shù)的擦邊撫慰。
總之她得到二次滿足,卻仍未扭轉(zhuǎn)梁穹的想法,遺憾敗北。
敗北也不止于此。那夜后梁穹一定偷偷和他人通過氣,就連成璧都信了邪,說什么也不肯再侍寢了。
他比梁穹更慘一點,自己不侍寢,又沒什么可供開發(fā)的癖好,還要每日跟在前橋身后,隨她去竹萱樓找小莫玩耍,看著樓里來來往往的妓姐兒紅郎,反視自己,憋屈得不行。
前橋找小莫,倒也不為消遣,只為聊天解悶兒。只是竹萱樓畢竟是青樓歡場,客人一多,來自天南地北的消息也不脛而走。那日正和小莫敘話,旁邊一桌客人的交流就恰好入耳。
“你就信了我吧,我剛從覲塢來,興國保準要有動作的,這幾日固礫軍緊張得很,覲塢城里都是巡防兵?!?
另一人道:“他們?nèi)q元氣大傷,能有什么動作?”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覲塢城戒嚴之狀,和十六年前那次一模一樣,當時也說打不起來嘛,可第二日就……總之,妹妹暫時別北上啦,看看風向再說?!?
此言惹得前橋一陣驚奇。她才離京不滿一月,當時情報還是對方忙著休養(yǎng)生息,甚至向荊國借糧借款應對國內(nèi)百端凋敝,如此短的時間,就恢復到可以籌劃反攻了?未免太快了吧。
這于理不合,可客人的消息又不像空穴來風。她猜著覲塢府的確在籌備什么——會是什么呢?
覲塢,吉江,玉龍山……臨行前女皇的話涌入心頭。玉龍山北麓三州之地,正與覲塢府隔山相望。兩國是要就割地一事談判嗎?談了嗎?女皇說過,若他們不同意割地,她就命固礫軍去取,難道談崩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讓固礫軍大動干戈了。
“我們要加快速度北上,”回到姃府后,前橋?qū)⒁娐勏蛄厚返热苏f了,“我實在放心不下,若真是如此重大的國事,我在附近或許更好。一可防備萬一,二則,這也是難得經(jīng)歷?!?
梁穹點頭道:“圣上對玉龍山北,看來勢在必得。荊國版圖已六十年不曾有大變動了,上次還是承雅十二年的‘齊渡大捷’——飛羽將軍謝小瀾與其女謝錚大破興軍,為大荊打下玉龍山南麓三城。于是肅帝建固礫軍把守東北關(guān)隘,又將凝云堂遷址至此,用以威懾興國。若此番能將玉龍山北麓也收入囊中,將是為帝者莫大之功?!?
前橋曾在史書中讀過這段歷史,如今荊國覲塢府轄區(qū)內(nèi),很多地方并非荊國自有領土,而是通過戰(zhàn)爭從興國那里奪來的。
她打心底里相信,以女皇的野心和實力,若想建此偉業(yè),一定能做成。女皇堅持此時與鄰國談判,怕是料到她會同時到達覲塢。
是想讓她見證偉業(yè)嗎?雖是個外來的靈魂,可想到此事,不知為何,前橋的心臟里竟有熱血奔涌。
——
3.
姃瑞將她送至城外碼頭,話別帶著尚未盡興的遺憾:“也沒招待你幾日,就要再次分別。知道你有要務在身,若事辦完,歡迎再來新塘做客。”
前橋?qū)λ罩艿降恼写咽指屑?,想到妊娠多有不易,叮嚀她照顧好身體,而后告辭,繼續(xù)沿岍江北行。
春臺就在新塘之北,越是接近,航道上望見的船只越多,氣派的碼頭停泊著數(shù)艘江舟,步履匆匆的人影往來,好不熱鬧。前橋有種錯覺,好像整個荊國北部的人都聚集在春臺了。
下船后走入城中,找了間較為安靜的旅社下榻,等安頓好一切后,她將梁穹和寧生叫來身旁。
“你們?nèi)ペw熙衡留下的那間店看看,觀察他是否安插了可疑之人,不必暴露身份,回報我知道就好?!?
兩位男子領命而去,前橋留在旅社琢磨地圖,盤算著如何去覲塢最為省時。
春臺靠北,冬季離開這里更遲,她沉心研究的工夫,窗外竟飄起輕雪。遠離喧鬧的街道在雪中愈顯安靜,她面向窗外,看著雪花打著旋落在地上。
不一會兒,梁穹和寧生也頂雪而返。
“郡卿買下的店鋪、置辦的東西都還在,只是開不出工錢,伙計皆已散了。如今只留有三個護院,是郡卿走后,春臺的興商們集資幫忙雇傭的。”
“興商?”
“嗯,”梁穹點頭,“似乎春臺的興商很仰慕郡卿,郡卿回京后,他們就主動幫忙照看此處產(chǎn)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