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們從哪聽說咖啡可以避孕的?”
梁穹與成璧對視一眼,似乎都對她此問懷有不解。梁穹道:“這‘叁防散’配方古已有之,向來為女子避孕所用。殿下所言‘咖啡’為何?卻沒聽過?!?
“古已有之?”前橋問道,“有多古?”
“嗯……這就不得而知了。在下倒是曾于《國史》中讀過,自成帝朝起嚴令禁止皇室貴女濫用‘叁防散’一事,由此可見,至少有兩百年的歷史了?!?
“兩百年這么久,都沒人發(fā)現(xiàn)它沒用嗎?”
前橋大為震驚,可梁穹道:“既然無人質(zhì)疑藥效,自然是有用的。殿下為何覺得沒用?”
他這么一說,倒是把前橋問懵了。低頭看著手里的碗,心道莫非只是口感像、氣味像,但“叁防散”并非咖啡?可是未免太如出一轍,自從喝了這口咖啡,她已經(jīng)罕見地出戲了,總感覺這個虛幻的世界隨時可以崩塌。
成璧道:“既然你擔(dān)心,不如叫府醫(yī)過來問問?”
也是,梁穹和成璧說不出個所以然,府醫(yī)卻是專門吃這碗飯的,一定比他們知道得更為詳細。
府醫(yī)見深夜急召,便知出了大事,匆匆趕到時聞見滿屋濃郁藥氣,慌慌問道:“殿下莫非是在服用‘叁防散’?”
“這藥是什么做的?當(dāng)真有避孕功效嗎?”前橋端著碗示意府醫(yī),她解釋道:“‘叁防散’確乃此藥俗稱。南郡西南沃土產(chǎn)‘女果’之樹,取其果核脫殼,發(fā)酵焙干后磨粉,即為‘叁防散’。其性寒,服之可止妊娠。”
嚯,還真有這功效?可“女果”是啥,沒聽說過,這加工工藝聽著也著實像咖啡豆,前橋又問道:“為何要叫‘叁防散’?”
“據(jù)醫(yī)書記載,所謂‘叁防’乃防妊、防傷、防悔。又因此藥止妊有效期為叁日,民間將‘叁防’理解為‘叁日之防’,漸漸無人得知其本意了。”
前橋因意外微微挑眉。不懷孕,不自傷,也不必后悔,如此羅曼蒂克的解釋,當(dāng)真不是誘荷的私設(shè)嗎?會不會是她把現(xiàn)代的咖啡借用過來,創(chuàng)造了荊國本不存在的植物,再賦予其藥用含義?
……哈,這坑爹作者能有這么好心?
“既然防傷,為何還被列為禁藥?”
她如此詢問府醫(yī),對方答道:“‘防傷’只是預(yù)期藥效,然而此藥服用后有諸多不良反應(yīng),如腹瀉、亢奮、心慌、頭痛、夜不成眠。況且此藥能損孕脈,那一定不能常吃的?!?
失眠,腹瀉……所以這就是咖啡??!前橋這回幾乎可以確信,咖啡只是被誘荷強行拉過來,附加了個“毓婷”功能,于是搖身一變,成為荊國女生福音了。
所以這兩百多年來,由于對生育的重視和對藥物的不了解,無痛避孕藥竟然以訛傳訛,又成了荊國禁藥“叁防散”?好魔幻啊。
“我真的是……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啊……”
更魔幻的是自己。前橋咬牙感慨著,將咖啡一飲而盡,心中不知該感恩誘荷還是該罵她——早知如此,她就該像魏留仙那樣,早點一邊上床一邊喝咖啡,何至于浪費一個公卿名額,淪落到現(xiàn)在這般境地?
混蛋玩意。
……可該說不說,久違的咖啡,還真好喝啊。
——
2.
梁穹和成璧見她已安心服下“叁防散”,又命府醫(yī)回去,便知曉她再無顧慮。梁穹將空碗接過,皺眉道:“是藥叁分毒,這‘叁防散’還是盡量不喝為好,日后在下和成璧還像從前那般侍奉吧?!?
前橋拒絕道:“不用。我對喝咖啡沒有意見,我只是對這個世界有意見——日后每叁日喝一杯咖啡,就這么定了。”
梁穹只當(dāng)她是賭氣,慢悠悠地把食盒收拾好,成璧則一直盯著他的動作,見他已然收拾妥當(dāng)卻仍不愿離去,干脆披上外套,皮笑肉不笑地將梁穹往門外推。
“庶卿啊,我這里床小,比不上你屋里的。今夜就不留你了,慢走啊?!?
“唉,成璧?!绷厚坊仡^笑道,“小人之心了不是?我沒想留下?!?
成璧不為所動,哼哼著將他趕出門外,將門閂了,才脫了衣服扎回被窩,摟緊前橋得意道:“他想得美,還惦記分一杯羹呢?!?
……梁庶卿之心,果然路人皆知啊。
“我喚人來送熱水,隨后服侍你沐浴吧?!背设翟诙厱崦恋溃胺讲攀鋪淼眉?,咱們都沒顧上清理?!?
成璧對于侍寢的態(tài)度倒是點到即止,不知是否與他害怕“陽氣泄露”耽誤練功有關(guān)。幫前橋沐浴后,自己也用熱水洗了,兩人暖暖地鉆進被窩兒相擁而眠。
次日一早,前橋就被耳旁淅淅颯颯的的聲響弄醒,發(fā)現(xiàn)是成璧正坐在床邊穿衣,他見前橋醒轉(zhuǎn),垂頭吻她額頭道:“抱歉,吵醒你了,再睡會兒吧。”
“你要去干嘛?”
成璧答道:“晨練?!?
果然維持好身材是要付出精力的,成璧雷打不動聞雞起舞,倒是比那個縱欲無度、一覺睡到大中午的人境界高出不少。前橋瞇了會兒眼,發(fā)現(xiàn)自己也睡不著,索性起床出去看成璧練劍。
冬日的晨曦帶著柔和的朦朧,凜冽的空氣又讓頭腦瞬間清醒。前橋捧著手爐站在檐下,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見過戶外的太陽了。
色迷心竅,玩物喪志啊……之前為了紓解流民之災(zāi)而成日里奔走的自己,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好像自打“成家立業(yè)”,生命中的一部分就隨之穩(wěn)定了,頓時失去奮斗欲,哪怕名義上的公卿是何縝。
說到何縝……前橋?qū)⑻胰锝械缴磉叄瑔柕溃骸肮渥罱€安生嗎?”
“嗯……的確沒有頭一回來府中那么能鬧了,公主,您可真有辦法?!?
辦法?什么辦法?
“您連著幾日將公卿大人晾在一旁,當(dāng)真滅了他的威風(fēng),不敢在府中肆意妄為了。”
前橋冷笑。他若是有心收斂,那還真不錯,只是經(jīng)過之前的接觸,她幾乎認定何縝不是個省油的燈。
與成璧吃過早餐后,她沿著府中石板路散步,不知不覺隨著身體記憶,走到了梁穹曾住的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