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維興講完話,宴會就開始了。顧言湛在冷餐區(qū)吃了點東西,就下意識地往周圍看去。
司維興和司梁致兩人到哪里都是眾人視線的焦點。顧言湛看見他們二人在人群中觥籌交錯,而司以鈞卻不知所蹤了。
想想也是。司以鈞能到這里來,就已經(jīng)很讓人驚訝了。顧言湛可一點都想象不到,司以鈞要是在人群中跟人應(yīng)酬,會是什么樣子。
沒一會兒,顧言湛就吃飽了。眼看著這宴會距離結(jié)束還早,顧言湛端了一杯飲料,到二樓的露臺上透氣去了。
此時宴會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通往露臺的路上除了來往的傭人,就沒有其他人了。顧言湛在傭人的接引下,推開了露臺的大門。
此時庭院中也燈火輝煌,抬頭是滿天繁星,在深藍色的夜幕中閃爍。這露臺寬闊極了,擺著沙發(fā)和香檳塔,遠處一圈白石雕花欄桿,上頭爬著青翠的藤蔓。
露臺上只有一個人,站在欄桿前,背對著顧言湛。
“……司以鈞?”顧言湛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司以鈞回過身來看他。他左手插在口袋里,原本整齊考究的黑西裝已經(jīng)被他解開了,在夜風(fēng)中敞開著。他深藍色的領(lǐng)帶也被他扯開,吊兒郎當(dāng)?shù)貟煸谒暮谏r衣的領(lǐng)子上。
他眉頭微皺,嘴里叼著一根煙。
顧言湛知道他這會兒心里一定不會舒服。剛才大廳中眾人的議論他都聽在耳中,雖然司維興反復(fù)強調(diào)對司以鈞的看重,可是臺下的賓客看到的,卻是一個渾身是傷、桀驁不馴的不良少年。
今天在場的來賓,可以說是司家在京城所有的關(guān)系網(wǎng)和親朋好友了,是司家商場上的重要助力。如今在眾人眼里,就是司維興有意拉拔小兒子,可這個兒子卻不中用。
但即使如此……
顧言湛單手捏著杯子,走上前去,一把將司以鈞口中的煙抽了出來。
“你之前怎么答應(yīng)我的?”顧言湛將煙捏滅了,問道?!澳悴皇钦f了,不抽煙的嗎?”
司以鈞垂眼看向他。
接著,司以鈞笑了起來。他抬手,把顧言湛用發(fā)膠固定得齊整的背頭撥亂了。
“你這么打扮還挺好看的哈?!彼疽遭x笑著說。
他五官冷硬,但一雙眼楮亮晶晶的,反射著周圍暖黃色的燈光,一笑起來,水光瀲滟的,看得顧言湛莫名有些耳根發(fā)燙。
顧言湛心跳驟快,連忙急匆匆地抬手,將頭發(fā)整理好了。
出于上流社會的社交禮儀,他今天穿著定制的黑色西裝,領(lǐng)口系著一個酒紅色的領(lǐng)結(jié)。他柔軟的短發(fā)用發(fā)膠梳到腦后,看起來端正又俊朗,全然是個貴氣端莊的小少爺。
當(dāng)然,顧言湛是看不到自己這會兒的樣子的。
他在暖色的燈光下,五官被修得柔和溫柔。他本來就生得清朗漂亮,氣質(zhì)又冷清疏遠,難得露出這幅羞赧的模樣,顯得特別的可愛。
司以鈞驟然被抽走了煙,也沒和他搶,慢悠悠地將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白石欄桿上,垂眼打量著他,問道︰“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顧言湛整理好了頭發(fā),把煙丟進了垃圾箱里,說道︰“我就上來透透氣——你怎么不和你爸爸和哥哥一起?”
司以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抬頭看向遠處。
“我只答應(yīng)了我哥到這兒來?!彼f?!皼]答應(yīng)別的?!?/p>
顧言湛能看出,司以鈞對他哥哥很信任,但卻很不喜歡他的父親。想到自己聽到的那些關(guān)于司維興的過往,又想到司以鈞被他媽媽虐待過,顧言湛多少能理解其中的原因。
雖然這個人的確挺招人煩的,但顧言湛還是忍不住有些同情他。
“你今天……其實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顧言湛別別扭扭地小聲說。
“好?”司以鈞側(cè)過頭來看他?!澳膬汉昧??”
他身上的正裝被他穿得亂七八糟,絲毫沒有矜貴的儀態(tài),卻意外地符合他的氣質(zhì),讓他有種反叛者特有的不羈。
顧言湛卻認真開口道︰“想必你爸爸很想一家團聚,帶你認識認識他的伙伴們……你愿意來,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一家團聚?”司以鈞轉(zhuǎn)過頭去,低笑出聲?!澳膬簛淼募野 !?/p>
他這句話聲音很輕,說出口的瞬間就被夜風(fēng)吹散了。
但顧言湛還是聽見了。
他抬頭看向司以鈞,只見他放空的眼里是不加掩飾的譏誚和冷漠。
果然,男主這樣的性格是有成因的。但凡他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里,也不會長得這么歪。
顧言湛沒有再說話,陪著司以鈞在露臺上站了許久。
京城在北方,如今已經(jīng)是初秋了,風(fēng)有點冷,顧言湛的西裝又很薄,站久了就有些冷。
他看著司以鈞挺拔的側(cè)影,一點都不見瑟縮,心里有些不服氣。他悄默默地打了個寒噤,喝了口飲料掩飾過去。
接著,一件西裝外套就落在了顧言湛的肩膀上,將他裹住了。
溫?zé)岬臍庀ⅲ瑤е疽遭x身上干凈的味道,將他暖暖和和的裹住了。
顧言湛抬頭看過去,就見司以鈞垂眼,沖著他痞里痞氣地笑。他鼻梁上的那顆褐色的小痣,瀲滟著一股別樣的風(fēng)情。
“冷了就進去?!彼疽遭x說。“在這兒吹什么風(fē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