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在看到徐鶴一的那瞬間,喜山就冷靜下來了。
她一步步走向徐鶴一所在的位置,走得很有力量,甚至能沉下心來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原本,這里應(yīng)該是一塊草坪,旁邊有花有樹,是山莊遠處的一景。因為惡戰(zhàn),草坪變得一片焦黃,樹木連根拔起,橫在一旁,在焦糊的味道之中,混入了重重的泥土腥氣。
徐鶴一身上也臟,和弗妄身上的黑泥如出一轍,他們陷入的是同樣的境地,只不過弗妄還能返上山救喜山出來,而徐鶴一則躺在這里。
他摸起來有些冷,像是淋過雨,著了涼一樣,喜山將他抱到腿上,試圖幫他清理臉上的污泥,撫摸臉頰之際,便知道他沒有呼吸了。
這不是喜山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了,她表現(xiàn)得相當冷靜,平靜地將手指橫在徐鶴一的鼻尖,確認過后,又將耳朵貼上他的胸脯,就這樣趴了好一會兒。
弗妄跟著她過來,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眼看著她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許久,卻一直一言不發(fā)。
是喜山起身后,先對他講話的,她問他要了一些藥材。
說話時,她的聲音有些失真,像游離在此地之外,但表情卻很認真,仔仔細細地盯著弗妄的眼睛,確實是看到了他額頭的紅痕,卻未曾因此移動過一瞬。
弗妄轉(zhuǎn)身離去。
喜山見他走了,繼續(xù)低頭擦拭著徐鶴一的額頭,她找的藥材是當時配合幽熒給徐鶴一服用的佐料,以前被她時時帶在身上,就等著幽熒現(xiàn)世后復活徐鶴一,等到徐鶴一真的活了,那些藥材她早丟到一邊,其實有些難找。
此地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目之所及,房屋全部被毀,幾乎看不到活人。
弗妄剛剛九死一生,折返去山上接她,現(xiàn)在又去找藥。
他會去嗎?
喜山摸著徐鶴一的臉,思緒不自覺飄遠,想到了很多。如果當時她沒有這樣選,而是跟著徐鶴一或者弗妄出來,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jié)局,師兄就不用死了?
她還是太過貪心,像是那個凡人獲得神眷的故事一樣,一再索要,最終觸怒天譴,連最開始的都要收回。
她看到弗妄走了過來。
“二錢砂仁沒有,換了木香,用來激發(fā)幽熒的活性,二者可以替換?!?/p>
喜山抬起頭,接過藥材的時候,也略微看了弗妄一眼,他的臉色有些泛白。
不知道究竟困在陣里多久,此刻外頭的天色,大概接近拂曉,其實有些冷。
弗妄的身上,還有來不及清理的黑泥,被風一吹,興許會病。
喜山低下頭來熬藥。
她擅長用毒,煮這些東西都很輕松,火升起來的時候,她聽到弗妄咳嗽了一聲,再去看,像是被火光染著,他的臉有些泛紅。
藥成,喜山接了一碗,把徐鶴一抱到胸口處,捏著他的下巴灌藥。
徐鶴一凍得厲害,身體僵硬,強行掰不開,喜山含著一口,用嘴覆上他的口,帶著他張開后灌入。
余光中,弗妄輕輕捏皺了衣擺。
喜山顧不得這些,她喂徐鶴一喝下了藥,僅僅過了幾個呼吸,就看到師兄的身體泛著一道黃綠色的光,若隱若現(xiàn)。
那光從徐鶴一的喉管處下行,在丹田之處凝成一片,漸漸形成了一個形狀。竟是喜山第一眼見到幽熒,從小蛇綠歸的口中吐出來的樣子。
接近一個完美的菱形,四角圓潤,此刻這個菱形缺了一角,任憑藥一再牽引,未能成形,最后漸漸散開,消失不見了。
師兄身體里的幽熒,少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