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攏在從江南來京的路上,早已見識過這位慕容夫人不屈不饒的性格,只好又壯著膽子進去稟告。
耶律彥在書房里早已聽見外面的那幾句話,走出屋外道:“叫她進來。”
慕容雪一聽到耶律彥的聲音,立刻提著食盒就踏進了隱濤閣,心里是一種大獲全勝的喜悅。但是耶律彥并沒有像她一樣,臉上掛滿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
她大言不慚道:“王爺,我給你送宵夜。是我親手做的糕點,舉世無雙,多少銀子都買不到,你不吃會后悔一輩子的?!?/p>
耶律彥:“......”后悔一輩子就是她的口頭禪么?
她俏生生地站在一盞大紅色的燈下,衣衫翩然,笑靨如花,他本想冷著臉斥責兩句的,對著這張明媚光艷的笑容,實在是說不出口,只好淡淡道:“放下就行了,你回去吧。”
她得寸進尺道:“我要看著你吃?!闭f著,便上前幾步,站到了他的身邊,毫不客氣地挽住了他的胳臂。
他擰眉看了她一眼,“本王還有事?!?/p>
“我不耽誤你的事,等你嘗一嘗,我馬上就走?!?/p>
她的死纏爛打功夫他是早就領教過的,無奈之下,只得將她領進去。
這便是從來沒人進來過的隱濤閣,她好奇地張望著,廳內最醒目的便是一張花梨木底座大理石屏風,石片上天然紋路如皚皚雪山連綿,氣勢磅礴。窗下是一張紫檀木的大書案,配著一張紅酸枝交椅。書案上整潔干凈,擺放著一方蟠龍寶硯,筆架上懸著大小不一的狼毫。左角放著一只梅瓶,插的并非時令花卉,而是數(shù)十只孔雀尾羽。一方鎮(zhèn)紙貔貅,雕的栩栩如生。正對書案的墻上掛著一副寫意山水,畫面蒼茫遼闊,大開大合之氣,提了兩句狂草,“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字畫處處透出酣暢淋漓豪放之氣。
西北角還有一張用作休息的臥榻,鋪著秋香色的錦被,這是廳內唯一一處略顯得柔軟的地方,紫金銅爐飄出的香氣,生出幾絲旖旎的氣息。
她看著這里的一切,滿心歡喜,眉開眼笑地將收回目光,將食盒放著書案上,樂呵呵道:“夫君,你嘗嘗,這是我做了一天的糕點?!?/p>
耶律彥拿起一塊狀似春卷的面點,問道:“這是什么?”
慕容雪咬了咬唇,笑意略帶嬌羞:“這是,相思卷?!?/p>
耶律彥笑了笑,“這名字是你取的?”
“是?!?/p>
他挑了挑眉,調侃道:“這里面卷的是相思?”
她微微紅了臉,“香椿嫩尖和肉絲,難道是不是香、絲?”真是好沒情趣的一個人,枉費了她想了半天,才取出的這個名字。
“那這個呢?”
“相知糕?!保?/p>
“什么做的?”
“香油,芝麻。”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來日方長,不必急著獻寶,留幾手免得以后黔驢技窮。”
“你,”她氣紅了臉蛋,這人怎么如此的不解風情,說話句句帶著刺兒,叫人心里好不舒服。
他拿起一枚相思卷,嘗了幾口,問道:“怎么不煮茶?”
“你要喝茶?那我現(xiàn)在就給你煮?!?/p>
“等明日吧?!彼酝炅艘痪硐嗨?,將余下的點心放進食盒。
“好了,我已經(jīng)嘗過了,等明日去了梅館,就著茶水再慢慢吃?!边@分明是一副敷衍交差的架勢,她頗有些失望,不過今日能進了隱濤閣已經(jīng)是大大的勝利。
“好吃么?”還沒等他回答,她立刻又道:“不許說還好?!?/p>
他望著她,笑了笑:“還行?!?/p>
慕容雪咬牙:“......”說一句好聽的會死么,會死么?真恨不得將他的嘴放到蜜罐子里腌上三五個月。
“快回去吧。”他見她賴著不走,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夫君還不休息么?”說完,她的臉色便忍不住掛了幾絲緋云。
“我還有事未處理完。”
“那我等著夫君吧。”
“我今日不去梅館。你先回去?!鳖D了頓,他又道:“以后別過來了,我若是不忙,自會去找你?!?/p>
一句話將她的自尊心砍得七零八落,饒是她再厚臉皮也賴不住了,紅著眼圈拿起食盒便低頭往外走。出了隱濤閣的大門,那憋在眼眶里的眼淚被夜風一吹,便爭先恐后地從眼窩里出來散心了。
暗香和疏影跟著她的身后,根本沒瞧見她此刻正在迎風流淚,反而喜滋滋道:“夫人膽子真大,便是客舍青的表小姐也不敢去找王爺,”說到這兒,她突然止住了,意識到了自己失言。
慕容雪當即止住了眼淚,問道:“什么客舍青的表小姐?”
“王爺?shù)谋砻米≡诳蜕崆?,”暗香心里暗自給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發(fā)狠以后一定要把嘴巴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