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道:“是個名叫蘇歸的少年。”
丁香氣道:“我們家可從來不認識什么叫蘇歸的人,莫非是你胡謅的?”
沈威也氣憤起來,朗聲道:“當初姑娘來交定錢的時候親口與老夫約定,七日后辰時在巖門樓下接貨。至于送貨之人是誰,姑娘可沒說名字,如今倒矢口否認此事,想要扯皮耍賴不成?”
丁香根本不信,心道,你才扯皮耍賴。她氣呼呼問:“他送的什么東西?”
“是個包袱,他說東西貴重,要隨鏢而走,如今已經上路好幾天了,走的是官道,丁香姑娘若是不信,只管派人追上去看看,是否真有其人。我神威鏢局素來不會撒謊?!?/p>
沈威身材高大,相貌威武,這一生氣便虎目圓瞪,劍眉倒豎,丁香有點膽怯,心想自己身單力薄,又沒有什么身份地位,沈威便是存心要昧掉這一千兩銀子,自己也沒轍,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需得搬個救兵過來才行。
于是她便氣哼哼地轉身走了,一路上想著要不要將此事告訴耶律彥。
但轉念一想,當初慕容雪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告訴耶律彥,莫不是偷偷將耶律彥送她的什么貴重首飾送回老家,讓慕容麟變賣留作養(yǎng)老或是生活費用?總之,一千兩銀子送個宮絳回去,打死她也不會信的。
回到別院,她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
慕容雪來到京城,認識的人,只有許澤和趙真娘的家人。
趙家人就住在慕容麟隔壁,家里的人丁香個個認識,連下人她都想了一遍,沒有叫蘇歸的。
莫非,那蘇歸是許澤府上的下人?
也有可能是錦盒里原本放的不是宮絳,慕容雪已經將東西交給了那個名叫蘇歸的人,隨手將宮絳放在了錦盒里。
但是,她和慕容雪幾乎形影不離,慕容雪也幾乎沒有出過別院,如何將東西交給蘇歸的?
她越想越覺得蹊蹺怪異,不可思議。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沈威胡扯八道,為了昧錢。
最后,她決定去找一趟許澤,看蘇歸是否是他府中人,若不是,便請他領著自己去找沈威要錢。許澤原是靖國將軍的兒子,晾那沈威也不敢賴賬。
打定主意之后,丁香每日都去一趟許家,不料連著三日許澤都不在。
丁香心道,莫非他還在怨江邊尋找小姐?
轉眼離開京城已經十日。慕容雪忐忑不安,類似逃犯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這一次,她終于離開了京城,也離開了耶律彥。
然而,成功的離開,并沒有讓她心里有很多的喜悅和歡欣,反而空落落的無比悵然傷感,和上一次的離開,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獲得自由的同時,也失去了他。她自此一生恐怕再也不會那么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
許多回憶反復在腦海里輪回,尤其是她傷了手之后,他的關心體貼和諸多改變。于是,她常常禁不住會想,自己的“死訊”,會不會讓他很傷心?
沿路她也聽到有人議論,當今圣上已經立了儲君的消息。她想,他終于得到夢寐以求的儲君之位,這種巨大的喜悅應該會掩蓋到那小小的傷悲。
等他登上皇位,率土之濱皆是王臣,他想要什么樣的美女都會源源不絕,自己不過是他生命的一個過客。他的傷心,大約就是幾天而已吧。
“小蘇,餓不餓?”
商虎打斷了她的思緒,笑呵呵地遞過來一個燒餅。
慕容雪笑著搖搖頭,“不餓。多謝商大哥?!?/p>
商虎打量著她的身板,搖了搖頭,嘖嘖道:“我說小蘇啊,你這飯量可不行啊,得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才能長個子,男子漢大丈夫,需像我們這種身材才有男子氣概。你這個樣子,可像個小姑娘?!?/p>
慕容雪笑道:“商大哥說的在理,奈何我這南方人的體格,怎么吃都不長肉?!?/p>
沈鵬道:“那就練武健身?!?/p>
慕容雪立刻從善如流地點頭:“成,等到了蘇州,我也去請個師父教點拳腳功夫?!?/p>
沈鵬道:“可不是么,你瞧瞧我們練武之人,那樣像你這樣怕冷的,一路上你這帽子圍巾都沒摘過?!?/p>
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慕容雪將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笑嘻嘻道:“沈大哥乃是英雄豪杰,我可比不了。我自幼怕冷,身子弱,我娘把我當姑娘養(yǎng)著,生怕我短命。”
商虎哈哈笑道:“怪不得小蘇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p>
一行人說說笑笑,眼看天色已晚,便張羅著找了一家客棧。
慕容雪從離了京城便獨居一間房,從頭到尾將那個包袱緊緊地扛在肩頭,眾人皆好奇不已,也不知道這一趟鏢保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慕容雪進了房間,便將包袱放在床頭,然后叫了小二進來,倒了盆熱水,洗手洗臉,接著又脫了鞋襪,泡泡腳。
她愜意地舒了口氣,突然間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請問閣下可是神威鏢局的沈鵬鏢師?”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慕容雪驚愕地險些將腳盆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