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心里暗暗生氣,定是丁香這丫頭搞的鬼,那么這樣巧,會在這偌大的后宮,和他巧遇在這彈丸之地。
“容臣妾告退。”她打算抬腳就走,卻被耶律彥一把拉住了胳臂,“你不是問這是什么么?”
慕容雪道:“臣妾如今不想知道了?!?/p>
這分明是在賭氣了,耶律彥緊緊盯著她的臉蛋,卻也不放手。慕容雪也不掙脫,兩人僵在花房里,幽幽清香拂過來,卻吹不散彼此心里的凝重。
“趙真娘不是你想的那樣?!币蓮┐蚱瞥聊?,緩緩道:“你還記得那一張唇脂寫了字的布條么,便是落在了她的手中。她和喬太妃爭寵落敗,被皇上打入冷宮,然后將那布條交給了成熙王,以此作為成熙王幫她東山再起的籌碼,所以成熙王才肯助她從冷宮出來。”
慕容雪極其震驚,難以置信地抬起眼簾,耶律彥雖然絕情冷漠,卻從未騙過她。此刻更不像是在說謊。
“那段時日,先帝因服食丹藥過量,無法視物,便讓喬太妃協(xié)助他處理政事,喬雪漪替他念奏章時,將成熙王奏章的證物抽了出來。”
慕容雪聽到這些,不禁吃了一驚。怎么都沒想到那張布條是落在了趙真娘的手中,那時她住在嘉怡宮,每日晚上都偷偷地將布條拿出來看上幾眼以慰相思,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著,后來突然不見了,她也覺得奇怪,但怎么都沒想到會是趙真娘做了手腳。
耶律彥道:“這宮里,每一個人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趙真娘對你,對你父親,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打著報恩的幌子而已。她撮合你我,也不過是為了將來鋪路,她留你父親在太醫(yī)院,是為了對付喬雪漪。你道她為何被先帝打入冷宮?她誣陷喬雪漪謀害公主。而且,此事牽連到了你的父親?!?/p>
慕容雪聽到這話越發(fā)吃驚。
“她謊稱宮女頭上生虱,讓你父親配了一副有毒的藥粉用來洗發(fā)。然后誣陷喬雪漪的指甲里帶著毒粉,想要謀害公主?;噬喜槊髡嫦?,震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她卻將此事都推到你父親頭上,若不是喬雪漪從中周旋,你父親恐怕也要牽連進去?!?/p>
慕容雪聽到這些,心里的震驚和難過,難以言表。她對趙真娘的感覺大起大落,經(jīng)歷了幾個來回。最初得知自己就是因為她在老皇帝面前舉薦才被選入宮,真是恨得牙根癢癢,后來因為嫁給了耶律彥,她便將這筆怨恨一筆勾銷,轉(zhuǎn)而將她視為恩人。但現(xiàn)在,她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個看上去溫柔良善的女人利用。
“先帝覺得趙真娘她心胸狹隘學(xué)識氣度皆不如喬雪漪,所以才將公主交給喬雪漪撫養(yǎng),并非我偏袒喬雪漪,不肯將公主還給她。這是先帝旨意,我不能違背,而至于文昌公主,”耶律彥頓了頓道:“因先帝常年服食丹藥,文昌公主先天不足,活不過三歲,這一點想必你父親也知曉,只不過無人敢對先帝提及。”
慕容雪再次心里一震。耶律彥所說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她看到的樣子,這后宮的波譎云詭,她此刻才真正感覺到。
耶律彥道:“我才知道,原來喬雪漪心里喜歡的是靖國將軍的長子。怪不得,時隔多年,靖國將軍的冤案得以昭雪?!?/p>
慕容雪恍然,原來昨夜喬雪漪口中的許威,竟是許澤的兄長。一想到許澤,她對耶律彥的恨意又涌了上來,臉色一沉,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你要與我別扭到幾時?”他解釋了這么多,卻沒想到她不僅不消氣,反而氣更濃了。
慕容雪柳眉一挑:“我怎敢與皇上鬧別扭,難道不想活了么?”
耶律彥了然,酸溜溜道:“還在為那許澤惱我?可真是對他心心念念啊?!?/p>
慕容雪氣道:“你心里才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卻還倒打一耙來誣陷我。”
耶律彥當(dāng)即道:“我與喬太妃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年我母親曾有意與喬家聯(lián)姻,但喬太妃比我年長一歲,又品貌出眾,求親之人無數(shù),母親便將我雕的一個梳妝盒送她,以試探她的態(tài)度。喬太妃將梳妝盒退回,便是婉拒之意,自此我便與她再無半分瓜葛?!闭f起來,這件事頗有幾分丟面子,他本不想告訴慕容雪,但若不解釋,她便一直誤會。
“我和許澤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憑什么叫我相信你,你卻不肯相信我?”慕容雪不禁反駁道:“皇上您可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想想您身邊前仆后繼都來了多少個女人,我可沒像你這樣因妒殺人,頂多就是自己喝喝悶酒,淌淌眼淚,然后在心里劃幾刀算了。”
耶律彥瞬間無語。
“我不過是和許澤同行了一個月,你便這般計較,那你娶了玉娉婷,和她同床共枕,洞房花燭,我又當(dāng)如何?”
慕容雪憋了許久的怨憤,都被給激了出來,兇巴巴道:
“你要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你心里可是只有我一個?”
“你要我忠于你,你可忠于我?”
“我從見了你,便一心一意對你,你呢?”
耶律彥道:“我對你也是一心一意。”
“什么一心一意,來者不拒才對?!蹦饺菅┰秸f越惱,氣得甩開他的手,還沖著他的小腿踢了一腳。她這個動作原是一氣呵成,踢完了才覺得不對勁,這是當(dāng)今皇上,不是普通的漢子,不高興了打一頓出氣。
耶律彥正被慕容雪這幾句話質(zhì)問的心頭巨震,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有人敢踢他,等反應(yīng)過來,就發(fā)現(xiàn)慕容雪已經(jīng)飛一般地逃出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