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驟然想明白，是了，今日這一切其實都是顧景愿造成的……

都是顧大人的原因……

顧景愿從攝政王府出來便直接去了皇宮，龍彥昭還與人在御書房里談事。

顧景愿沒打擾，在外等候了一會兒，細心地發(fā)現(xiàn)周圍的宮人看上去都有些面生，像是換了一批人。

過了一會，龍彥昭與幾名大臣商量完事情，見到顧景愿后便屏退了左右，干脆起身活動了兩步。

“陛下昨夜睡得可好？”顧景愿問。

瞅瑜文帝的臉色，看上去也比昨日好了許多，想來昨天在太后那里的不痛快他已經(jīng)自行消解開了。

龍彥昭果然回答說：“挺好?！?/p>

跟著他又問顧景愿：“阿愿呢？”

顧景愿微微一笑，回答說：“臣睡得也很好?！?/p>

“是嗎？”龍彥昭走至他面前，視線從他有些烏青的眼底掃過，“朕看阿愿倒不像是睡好了的樣子?！?/p>

顧景愿微微斂眉，脖頸欣長伸展著，略微埋首，恭敬回道：“臣昨夜……一開始的確有些失眠?！?/p>

“那也叫睡好了？怎么，離了朕就睡不著了？”龍彥昭笑了一聲，笑聲頗為粗獷豪放，“昨日沐休就是讓你回家休息，怎么看著比前日還要憔悴?！?/p>

顧景愿說：“臣的腦子一旦靜下來就容易想寫雜七雜八的事兒，進而就睡不著了。”

“哦？”龍彥昭重新坐回去喝了口茶，“那阿愿昨夜都想什么了？”

顧景愿還保持著垂首的姿勢，輕輕回答：“不過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

“過來?！辫の牡厶?。

顧景愿便恭敬地走到了陛下的御座邊兒上。

龍彥昭一拉，直接把顧景愿拉到他腿上。

顧景愿外面的大氅進門時已經(jīng)交給了洪公公，那截細腰變得更加顯眼醒目。

九五之尊展臂將顧景愿扣在懷里，環(huán)著他的腰，咬他耳朵：“今夜還是跟朕睡吧?！?/p>

耳朵上有些癢。

顧景愿輕抿唇角忍著，垂眸應(yīng)了一聲，“嗯?！?/p>

跟陛下睡在一起的時候，的確不會多想。

也沒法多想。

“那個顧申鳴今日又騷擾你了？”瑜文帝又問。

這種事顧景愿從不會放在心上，他表示：“無礙?！?/p>

龍彥昭嗤笑，“可惜攝政王聰明一世，到頭來竟養(yǎng)了這么個廢物兒子，阿愿你放心，朕遲早收拾了他，替你出氣?！?/p>

對于這話，顧景愿一點兒都不懷疑。

從他跟攝政王說話、到如今入宮，加起來也不過一個時辰，陛下便已經(jīng)知道了今日他在攝政王府跟顧申鳴起了沖突的事……

可見陛下的勢力在日益壯大，早不是幾年前任人宰割的少年皇帝了。

其實顧景愿方才提醒顧申鳴的，都是句句發(fā)自肺腑。

不是在自己家里說話，陛下就聽不見的。

皇上早在登基之日就暗地里培養(yǎng)了暗衛(wèi)死士數(shù)十名，潛伏于黑暗，只供他一人差遣。

那些影衛(wèi)執(zhí)行任務(wù)時會帶著面具，有些善于潛藏，有些明面上另有一個身份，至今都沒有幾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只可惜顧申鳴被他老子慣壞了，的確愚鈍至極。

顧景愿說：“大公子雖然平庸跋扈，卻也是攝政王唯一看重的兒子，更是南承伯的女婿……陛下是準備動他了么？”

“呵?！辫の牡鄣皖^去看顧景愿那只被撩撥得發(fā)紅的耳朵。

“那阿愿猜猜，朕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顧景愿眼瞼微垂：“微臣不敢揣測圣意?！?/p>

“你呀?！饼垙┱演p笑著摸了摸顧景愿的臉，嘆道：“阿愿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不說。朕有時都不知該說你是聰明，還是太聰明?！?/p>

顧景愿依舊低垂著頭，也不動，就默默受了皇上這一夸，道：“那是因為陛下比臣還要聰明，不需要臣為陛下出主意。臣只要陛下有需要的時候，臣在這里便好?！?/p>

龍彥昭說：“阿愿的心思朕都知道。你是想在旁邊看著朕，朕做對了你便不出聲，朕做錯了你便出來替朕收拾殘局，給朕解圍?！?/p>

瑜文帝真心實意感慨：“若是朕沒遇上阿愿，朕便不是今天的朕，也許這江山都易主了也說不定呢?！?/p>

顧景愿眼睫輕顫了一下。

他輕聲而又迅速地辯駁著：“臣與陛下不過相識三年而已，陛下言重了。陛下就算沒有臣……”

“顧景愿?！?/p>

顧景愿的聲音被打斷。

通常來講皇上叫他名字的時候都是因為他犯了錯，惹得龍顏大怒。

但這一次陛下卻是被他這副正經(jīng)的模樣給逗笑了。

龍彥昭繼續(xù)咬他耳朵。

“你謙虛什么？朕說是你教會了朕許多，那便是你教會的。朕有時候就常想啊，若是三年前阿愿沒有出現(xiàn)在朕的跟前，朕也沒有點你為金科狀元，后來朕也沒跟你一起滾了這龍床，那現(xiàn)在朕會是個什么光景……”

“陛下……”

顧景愿這次不僅耳朵紅了。

瑜文帝目之所及，他整張臉都染上了紅暈。

像夕陽下紅透的晚霞，帶著幾許瀲滟春色，顧景愿的皮膚都變得微微有些發(fā)燙。

龍彥昭目光一沉，眸色都仿佛變深了一樣。

若不是現(xiàn)在是白天，要做一個親政的好皇帝便不可白日宣銀，他真想現(xiàn)在就拉顧景愿滾一次龍床。

不過雖說是不好回龍床上，但好在人就在他懷里，龍彥昭其實也可以做很多事……

良久過后，旖旎的音浪平息，顧景愿清冷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只是大公子這事，陛下還需要等待時機，切莫沖動。”

不僅取代了先前滿室的曖昧之音，還摻雜著些許囑咐和不放心。

龍彥昭望過去，正對上顧景愿一雙明而生媚的眼睛，不禁愣住了。

顧景愿的一雙眼睛總是晶亮晶亮的，豐富多姿，仿佛匯集了漫天星辰一般。

很好看。

好看到有時只是望上一眼，便如身入泥濘池沼一般陷進去，難以自拔。

甚至于直接忽略他眉骨上的那條長疤。

……

龍彥昭忍不住，在那雙明亮的眼眸輕輕啄了一下。

對許多人來說他都是皇上。

也只是他們的皇上。

但顧景愿不一樣。

顧景愿會擔(dān)憂他。

顧景愿也敢用這樣的語氣叮囑他……

“朕知道?！?/p>

龍彥昭笑著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