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珩說:“嗯,隨便走走?!?/p>
方宥清笑道:“一個人多沒意思啊,下次叫上楊成軒,或者叫我也行,等我忙完這一陣就空了,去哪里都行。”
“不用了。”周晉珩道,“我想一個人待著。”
那頭安靜片刻,再次開口時仍是輕松的語調(diào):“我今天滿以為能見到你,給你帶了些吃的,都是含糖量低的……”
未待他說完,周晉珩便打斷道:“我現(xiàn)在愛吃甜的了?!?/p>
這回的沉默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周晉珩以為對方?jīng)]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正欲坦白直說,方宥清道:“周晉珩,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還是假裝不知道?”
方宥清很少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話,他習(xí)慣有所隱藏,也很享受只說一半就能被對方猜中心思的默契。
可周晉珩現(xiàn)在不想做這個“對方”了。
“我現(xiàn)在愛吃甜的了,尤其是奶油蛋糕?!闭f到這里,周晉珩似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往事,原本冷淡的語氣也帶了一絲溫度,“人都是會變的?!?/p>
后面這句與其說是告訴方宥清,不如說是在講給自己聽。
方宥清以為他還在為當(dāng)年不告而別的事賭氣,放軟語調(diào)退讓道:“如果你還在為了當(dāng)年的事生我的氣,我可以等?!睕]等周晉珩回應(yīng),又急忙補充,“我知道,讓你等了那么久,是我的不對,以后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若是早一點聽到這服軟的話,當(dāng)時的周晉珩說不定會猶豫,可放到現(xiàn)在,周晉珩能想到的只有自己從前該多混蛋,竟能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喜怒哀樂中有哪怕小小的一部分是為了易暉。
“不了,我沒有等你,你也不要等我。”周晉珩抬頭望向天邊與云海交織的夕陽,平靜道,“我不知道別人會因為什么改變心意、會改變幾次,對我來說只有一次,到他這里就是終點站,以后不會再變了?!?/p>
三年時光說來短暫,對于他來說其實很漫長,長到他的小傻子終于等累了,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長到他終于長大,終于看清自己的心,放下一切把還沒走遠的小傻子追回來。
江一芒的生日在11月中旬,易暉早早地開始準備。
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喜歡什么,江一芒平日里除了表現(xiàn)出對她家珩珩的狂熱癡迷,似乎也沒別的感興趣的東西,這讓易暉犯了難。
經(jīng)過深思熟慮,他決定先做個蛋糕,既萌萌噠又女神范兒的那種。
為此他在微博關(guān)注了好幾個美食博主,看到美貌的蛋糕圖片就收個藏點個贊,有制作步驟就耐心抄下來,還為幾個選中的蛋糕起草了平面圖,存在電腦的一個加密文件夾里。
他想給妹妹一個驚喜,左躲右藏地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卻不知道點贊記錄其他人也能看到,江一芒順藤摸瓜地翻了一遍他最近點贊的一堆蛋糕圖片,心里門兒清,在家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背地里好奇得不得了,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趴在院子外頭的窗戶邊上偷窺自家廚房。
這天易暉在院子里用電腦畫畫,屏幕上遠看像是個蛋糕,江一芒看得入神,口水都快下來了,見易暉突然站起身嚇一跳,扭身想跑的時候撞到身后站著的人,驚得差點叫出來。
“噓——”周晉珩把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別出聲。
江一芒不僅不出聲了,還因為落入眼中的那張臉,徹底懵住了。
約莫十分鐘后,飛遠的魂魄重歸身體,兩人站在后門背陰處的石墩旁,江一芒一會瞟周晉珩一眼,背在身后的手就掐自己一下,對著一塊地方連掐十幾下,皮肉都疼麻木了,這才相信所見即所得,眼前這個居然是真的。
周晉珩自是能察覺到小姑娘躲閃的視線,他剛出道的時候就有媒體評論他的長相極富攻擊性,還玩笑說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對視,先前他沒覺得什么,這會兒看見江一芒的反應(yīng),心想可能有點根據(jù)。
也就那個小傻子,什么都不怕,第一次見他就盯著他猛瞧,恨不能把“喜歡”兩個字寫在臉上。
看見什么都能想到易暉,周晉珩暗笑自己仿佛情竇初開被沖昏頭腦,全然不知江一芒為他這個無意中的笑容險些暈過去。
又醞釀了一會兒,江一芒清清嗓子,開口道:“珩……我是說你,真的認識我哥哥?”
“嗯。”周晉珩痛快地承認。
“上次在我們家門口的也是你?”
“是?!敝軙x珩把手中方方正正的盒子遞過去,“拜托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別說是我給的?!?/p>
江一芒還沈浸在驚慌和喜悅混合的復(fù)雜情緒中,已然喪失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思考能力,點著頭問:“為什么不能說是你給的啊?”
周晉珩故作神秘地壓低嗓音:“這樣就不算驚喜了?!?/p>
江一芒被他的低音撩的發(fā)暈,接過盒子機械地轉(zhuǎn)身,走出去兩步又順拐著折返回來:“那、那你為什么要送我哥禮物???”
倒是問在點子上了。
周晉珩沒思考多久,隨著嘴角牽起的一抹笑,把到嘴邊的“因為我做錯事正在求他原諒”吞了回去,改口道:“因為我在追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