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關(guān)閉好幾天的手機(jī),冷不丁落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粗略望去膚白眼大,算是他喜歡的類型。
周晉珩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手指劃過屏幕上的短發(fā),掠過黝黑的眼瞳,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解鎖。
壁紙倒是沒被設(shè)置成自拍,是個咧著嘴笑的哆啦A夢,旁邊寫著四個花體字——等你回家。
數(shù)不清第幾次了,只要回趟家,手機(jī)忘在衣服口袋里或者扔在沙發(fā)上,第二天再拿出來看,必定多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連通訊錄備注都改了,小傻子看上去笨笨的,居然知道首字母排序,給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了個“a”置頂,改成了“a灰灰”。
由此也可見確實(shí)不太聰明,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叫他“灰灰”是在取笑他。
將幾個有用的電話號碼存到新手機(jī)里,周晉珩毫不猶豫地關(guān)上剛打開不久的舊手機(jī),扔給身旁的助理:“找個地方扔了?!?/p>
助理小林接住手機(jī),仿佛撿了個燙手山芋:“隨便扔哪兒嗎?”
周晉珩從眼角里睨他:“別讓狗仔撿去就行?!?/p>
門外導(dǎo)播助理敲門,通知說可以準(zhǔn)備入場了,小林看著周晉珩不慌不忙地喝咖啡,一雙長腿擱在化妝臺上隨著音樂節(jié)拍搖晃,眼看時間不多了,才悠哉地放下腿站起來:“衣服呢?”
小林忙把掛在邊上的西裝雙手呈上。
好在換衣服還算利索,周晉珩從更衣間打簾出來便大步往外走,經(jīng)過身側(cè)時猶如臺風(fēng)過境,吹得小林險些沒站穩(wěn)。
快步跟上后,小林抱著備忘錄叮囑:“晚會十點(diǎn)結(jié)束,已經(jīng)給您訂了十一點(diǎn)半前往S市的機(jī)票……”
聽到S市這個關(guān)鍵詞,周晉珩的腳步頓住,側(cè)過頭,蹙起的眉宇間已有隱隱怒氣:“誰說我要去S市?”
小林一個緊張,磕巴道:“行程表上,半個月前就……”說著低頭猛翻,“好像是易先生寫的,旁邊還寫了……會在家等您?!?/p>
周晉珩輕笑一聲:“易先生?”
他轉(zhuǎn)過身面向小林,背后是舞臺入口,有幾束光從門縫里溢出,逆光的站位使他刀刻般的面容更加立體,也愈發(fā)陰冷銳利。
身上汗毛一根根倒豎,小林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他想不通,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臺上臺下、不同表情的反差會這么大,這睥睨眾生的氣質(zhì)橫豎看也不像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人能擁有的。
“知道上一個助理是怎么被開除的嗎?”
周晉珩嗓音低沈,頷首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林,嚇得他大氣都不敢出。
下一秒又勾唇笑起來,眼中的鋒芒收斂得一干二凈,仿佛剛才那個兇神惡煞的人根本不是他。
“逗你玩呢,別緊張?!敝軙x珩抬手拍小林的肩,面目和藹,“助理嘛,工作能力還是放在第一位的。不過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他的,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心里應(yīng)該清楚?!?/p>
剛上任不到一月的小林忙點(diǎn)頭稱是,接著吞吞吐吐地問:“那、那這機(jī)票……”
周晉珩揮揮手,不耐煩道:“留著吧,要是真退了,老東西不得煩死我?!?/p>
小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松一口氣的同時心想,好在這祖宗上頭還有更厲害的人壓著,不然他兩邊不討好,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專用通道里只剩下腳步聲,靠近場館入口,周晉珩單手插兜大步向前,比回自己家還要輕松隨意。
小林想幫他再打理下頭發(fā),從包里掏出鏡子,抬頭一看,哪里還有祖宗的影子?
門那頭是另外一個世界,燈光閃爍,音樂聲轟鳴。
周晉珩走進(jìn)去的瞬間,舞臺中央的鐳射光線掃到他身上,劍眉下的深邃眼眸不適應(yīng)地瞇了瞇,再次睜開時,瞳孔里映滿臺下黑壓壓的人。
這次的獎他志在必得,所以用不著裝謙遜內(nèi)斂,長腿一跨邁入嘉賓席,向幾個圈內(nèi)友人點(diǎn)頭示意后,在正中的位置坐了下來,直接忽略了其他人或驚訝或艷羨的目光,以及背著他鬼鬼祟祟的小聲交談。
說到周晉珩,除了他為人津津樂道的家庭背景,便是他入圈以來有如神助的事業(yè)發(fā)展?;磉_(dá)的人說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想不紅都難,眼紅的則說他實(shí)力與名氣不符,取得一點(diǎn)小成績就這么狂,遲早栽跟頭。
雖然演技這東西見仁見智,同一部作品同一個角色,定有人會獨(dú)樹一幟給出與主流口碑大相徑庭的評價,可說到外在條件,周晉珩入圈兩年來,從未被人詬病。
他有著媲美模特的平直寬闊的肩,近一米九的身高使他哪怕坐著都高人一頭,更遑論那張被媒體評價為“跟所有男一號無縫匹配”的臉,沒有表情的時候莊重沈靜,笑起來又恰到好處地帶了點(diǎn)張狂邪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用粉絲的話說就是“被他看一眼腿都軟了?!?/p>
然而此刻的周晉珩并不關(guān)心旁人如何議論,他并不喜歡這種充滿假笑和虛與委蛇的場合,肯來這里算是為他的演藝事業(yè)做出的妥協(xié)之一。
在公眾場合被許多雙眼睛盯著的感覺很不好,一舉一動都要三思而后行。周晉珩坐姿挺拔,百無聊賴地目視前方,頒獎典禮即將開始,屏幕上在播放場外的情況,門口人頭攢動,除了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占據(jù)視線的還有從紅毯一直鋪到場館入口的鮮花。
這提醒了周晉珩,晚上回到S市,也會有一束鮮艷的花等著他。
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花,說不定還有新出爐的蛋糕。
那傻子笨得要命,偶爾也鬼使神差地機(jī)靈一回。上次周晉珩簽下一部名導(dǎo)的電影心情好,沒拒絕他送來的花,自此他就真把這當(dāng)成任務(wù),無論大事小事都要送花以示慶祝。
還會捎上一張親手寫的卡片,正面冠冕堂皇地寫“祝賀周晉珩先生”云云,背面不起眼的地方寫一行諸如“老公我愛你”之類的蠅頭小字。
想到這里,周晉珩輕嗤一聲,既覺得小傻子這耍心機(jī)的樣子惹人生厭,又莫名覺得有趣得緊。
轉(zhuǎn)而想起上次放了小傻子鴿子,算算時間,他居然憋得住這么多天不跟自己聯(lián)系?
眉頭皺起的同時,周晉珩為今晚的去向做了決定。反正票沒退,回S市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就去小傻子那兒吧,省得他又哭唧唧找老東西告狀。
不過那又如何,只消他勾勾手指頭,小傻子還不是屁顛屁顛地湊到他跟前紅著臉喊“老公”。
四周燈光漸收,頒獎禮進(jìn)入倒計時。
周晉珩心里不耐煩著,隱沒在黑暗中的嘴角卻勾起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
作者有話說:沒錯,我們小周還不知道小傻子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