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晉珩的擅自告假離組成了導火索,脾氣不好的中年導演就他不守規(guī)矩這一點嘮叨半天,見周晉珩不回嘴,只坐在那兒默默翻劇本,更來勁了,指著他的臉道:“在拍攝期間保證形象妥善也是寫在合同里的內(nèi)容,周影帝還是太年輕,不曉得‘契約精神’幾個字怎么寫。”
其實傷可以用粉底遮瑕蓋住,再不濟還有后期,并不是難以克服的嚴重問題。前兩天周晉珩已經(jīng)讓小林主動報備了這件事,承諾賠償劇組耽誤的時間和可能多消耗的工時費。
按說這事已經(jīng)談妥了,沒必要再多費口舌,導演來這么一出無非是仗著周晉珩不敢毀約借題發(fā)揮,端著前輩的架子想挫挫他的銳氣。
奈何周晉珩入圈四年,雖栽過不少跟頭,原本的脾氣卻一點沒被磋磨掉,不吱聲已經(jīng)是他出于尊重做的最后的讓步。他繼續(xù)翻看劇本,直截了當?shù)卣f:“不會影響拍攝?!?/p>
“你說不影響就不影響?”導演看不慣他這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借題發(fā)揮道,“哼,現(xiàn)在的年輕演員,把演戲當過家家,當掙錢的工具,不守規(guī)矩,不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連基本的責任心都沒有,要不是因為你這張臉……”
話說一半,只聽“啪”的一聲響,周晉珩把劇本拍在桌上,騰地站起來,抬腳就往門口走。
導演急了:“馬上開拍了,你又去哪兒?”
周晉珩一腳踩在門外,想了想還是停住,冷冷道:“不拍了。臉都沒了,還拍什么?”
導演瞪大眼睛:“你、你這是違約!”
“違約費算好了告訴我經(jīng)紀人?!敝軙x珩側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現(xiàn)在的年輕演員,都是這么體現(xiàn)責任心的。”
他本就不想拍這爛片,自掏腰包解決了這件事后只覺得舒坦,面對蹲守在機場的記者也罕見地沒擺臭臉,隨便回答了幾個問題。
下飛機后剛坐上大巴車,接到經(jīng)紀人的電話:“你罵李導是三流導演?”
“沒罵啊?!敝軙x珩道,“陳述事實而已?!?/p>
經(jīng)紀人在那頭氣得頭頂冒煙:“說了多少次讓你在人前收斂一點,關起門來隨便罵。這部片子是接得委屈,可你也在這圈子里混了這么久了,不至于……”
“是不至于。”周晉珩在大巴車的搖晃顛簸中道,“我就是不想拍了,違約金我付,責任我擔,損害到誰的利益了嗎?”
電話那頭無言半晌,問他現(xiàn)在在哪里,聽說他早離開S市了,經(jīng)紀人無奈道:“到底有什么事著急走?臉還沒好呢……那么高的片酬說放棄就放棄,現(xiàn)在連對外的口碑形象都不顧了?”
違約這件事用錢解決之后,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后續(xù)必然產(chǎn)生一系列連鎖反應,光是媒體發(fā)酵就足夠讓公關部忙一陣子了。
到底為了什么呢?
有這么一瞬間,周晉珩自己都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又來這里干什么,他只是突然閑下來,就買票過來了。
可能處于條件反射,也可能是習慣使然,他像個游離于真是世界之外的孤魂,飛機升到高空中時才恍然找回一點意識,想起自己正在前往哪里。
還是想見他,只有見到他,心才能尋得片刻安寧。
不管他是誰。
抵達小鎮(zhèn)的時候太陽剛落山,江家院子里的燈亮著,廚房的窗戶卻漆黑一片。
晚上也沒見到人,平時都是易暉出來扔垃圾,今天晚上是江一芒出來扔的。她很謹慎,十幾米的距離也不忘把鐵門鎖好再走,扔完垃圾回頭時手電筒的光束猛地打到一張臉上,嚇得差點叫出聲。
等確認是周晉珩,又恢復鎮(zhèn)定,板著臉繞開他往前走,裝不認識。
周晉珩追上她:“你哥哥呢?”
江一芒不予理睬。
周晉珩加快步伐,行至她身前攔住去路:“他去哪里了?”
江一芒沒辦法,咬了咬嘴唇,道:“都說了我哥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你還來干嗎?”
周晉珩忽略前半句話:“我來看看他,他去哪里了?”
江一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加上臉上那隱沒在陰影中的疤,越看越讓人心驚,緊接著又泛起一股說不出的心酸難受。
畢竟是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她把手電筒的光移開,梗著脖子道:“他去哪里,我干嗎要告訴你。”
沉默延續(xù)幾秒,周晉珩的聲音更加低沈:“他是在躲我嗎?”
“對啊,就是躲你?!闭业酵黄瓶冢幻⒚Φ?,“他搬走了,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再來這里找他了?!?/p>
生怕說服力不夠,江一芒瞪圓眼睛扮出很兇的樣子怒視周晉珩:“他討厭你,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估算失誤,下章開始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