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臺
自那條短信過后,沉域有很多天都沒有聯(lián)系過陳眠。
陳宋照例喝酒賭博,宋艾依舊每天不給陳眠好眼色看。
那個透露著陳腐味道的住所隨著高考倒計時如蛇蛻般一點點從陳眠身體上剝離。
她寫著試卷數(shù)著時間,在日歷上一個個劃掉叉,然后在高考結(jié)束那天畫上了一個很小的太陽。
陳茵來陳眠班找到她的時候,剛結(jié)束一場小測。
陳茵就站在后門位置,也沒急著叫人,而是靠在那兒以旁觀者的角色重新審視了一遍陳眠。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書本摞得很高,永遠穿著校服外套,百褶裙下的小腿筆直纖長,黑色長發(fā)扎著馬尾,側(cè)臉白凈,唇是淺色的,雙眼皮褶皺并不深可是睫毛濃密又長。
很純的長相,像是窗臺上被春雨打濕卻張著花瓣的梔子,看著脆弱又純潔,實則清高又孤冷。
“陳眠?!标愐鹬噶讼麻T外,在教室里一束束投來的目光中,難得沒有露出調(diào)笑的表情,而是有些疲憊地對陳眠說,“找你有點事?!?
陳眠起身,趙莉莉拉了一下她的手,輕聲對她說,“最近沉域和美術(shù)班班花走得很近,陳茵心情不好,你小心點?!?
“嗯。”
七樓天臺的門沒有上鎖,學(xué)校給學(xué)生留了透風(fēng)的空間,同時上了柵欄阻隔了不必要的危險。
鐵絲網(wǎng)外的天空被切割成一塊塊,陳眠和陳茵就站在那兒。
這會兒正是下午六點過,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樓底下匆匆趕往食堂吃飯的學(xué)生絡(luò)繹不絕,從頂樓往下看,全是行走的校服。
天臺上只有她和陳茵兩個人。
陳茵靠在鐵網(wǎng)上,圍在腰間的校服外套貼在布滿鐵銹的網(wǎng)格上,她問陳眠,“你跟沉域多久了?”
陳眠一愣,倒是猜到陳茵會發(fā)覺。
理科班放電影那次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能看出陳眠和沉域之間有貓膩,長得好看的男男女女稍微走近一些都會緋聞纏身,更何況黑燈瞎火的環(huán)境又那么長久地?zé)o人知曉的獨處。
“兩年?!?
陳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跟她這個人一樣,凡事都低調(diào),哪怕頂著張漂亮的臉蛋,但行事風(fēng)格和透明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所以這兩年絲毫沒有人察覺到她和沉域的關(guān)系。
陳茵聞言嘖了一聲,倒是沒有多意外,手在圍欄上敲了一下,沖著不遠處美術(shù)樓底下乒乓球桌的位置抬了下下巴,示意陳眠看過去。
這會兒教學(xué)樓下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所以站在那兒的少年格外顯眼。
他身上的校服永遠板正,不會像身邊的朋友那樣為了耍帥在冷天拉開校服拉鏈露出里頭自己的短袖,白色的校服襯衫藍色的領(lǐng)子永遠是他外套里的底色。
在枯燥乏味的校園生活中,沉域是黑白之外的第三種顏色。
陳茵被他吸引得理所當(dāng)然,越是危險的越是迷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尤其是對于陳茵這種要什么東西伸出手就有人給她遞的大小姐,她想要沉域除了喜歡之外,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沉域足夠耀眼。
星星本身毫無特別,賦予它特殊意義的是無人能夠得到。
他身邊站著個女孩子,長發(fā)披肩,遠看就透著股文藝的氣質(zhì)。
陳茵對陳眠說,“美術(shù)班喬之晚,漂亮么?!?
陳眠看著女孩子抱著畫板跟在沉域身邊,連背影都透著快樂,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輕輕揚起。
她沒回答陳茵的問題,而是毫不猶豫地對她說,“陳茵,我不喜歡沉域?!?
陳茵立馬就笑了,“所以我才覺得你很有意思啊,沉域身邊的女孩子來來回回的換,看著都曖昧,其實和我也沒什么區(qū)別,頂著緋聞女友的旗號,實則連個朋友都牽強,但你能和他保持兩年的關(guān)系?!?
她從口袋里摸出根煙,找了打火機點上。
薄荷味的煙霧從嘴里吐出來時,讓陳眠想到沉域身上的味道。
原來不是除味劑,而是薄荷味的煙。
“游淮問我覺得你怎么樣的時候,我還覺得奇怪,能怎么樣,我一周的零花錢都能付你一個月的伙食費,說實話要不是在同一所學(xué)校,可能我、游淮還有沉域,一輩子不會和你有交集?!?
“所以我找你,只是作為朋友,好心勸你一句?!?
“生活不是童話故事,沒人給灰姑娘遞上水晶鞋,王子的晚會只會邀請公主,沒有南瓜馬車和辛德瑞拉給你遞上天階邁進我們的世界?!?
“陳眠,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想過要針對你,因為,你對我,真是毫無威脅?!?
陳眠離開之后。
坐在陰暗處玩手機的游淮才走出來。
陳茵沒看他,只是說,“游淮,我們賭一把。”
游淮拉上拉鏈,貼著創(chuàng)口貼的下頜頂著豎起的校服領(lǐng)口,吹了半天的風(fēng)嗓音有些干澀,“說說看。”
“就賭——”
剛才拿著惡毒女配劇本威脅人的陳茵笑了起來,貼過去借著游淮的身體擋風(fēng),聲音透著股狡黠勁兒。
“沉域,我勢在必得?!?
*
陳眠從天臺上下來,就碰見抱著作業(yè)往老師辦公室去的陳柯。
說了那樣類似于拒絕的話,陳眠也沒想主動和他打招呼。
只是擦肩而過的時候,陳柯叫了她一聲。
陳眠看向他,陳柯卻抿了下唇,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最后只是問她,“作文競賽,你報名了嗎?”
“報了?!?
“行,那作文競賽見?!?
“好?!?
告別陳柯后,陳眠回到教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剛邁出教室門,就看見靠在欄桿上的沉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