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吻春風
陳眠身上帶了些酒味,在密閉的空間里嫌熱,戴著的圍巾丟在了座位上。
圓領毛衣里脖頸肌膚都泛著些紅,像是被悶出來的燥熱,身上淡淡的酒味卷著些青檸的味道,自己說完話沒聽到答復還有些不太滿意的詢問,“你怎么不說話?”
說完又小聲抱怨,“你總是不說話?!?
這種指控讓沉域有些好笑。
覺得這人真是倒打一耙中的行家。
周遭人來人往全是往廁所去的,這場所怎么看都不是交談的好位置,但喝醉的陳眠比高中剛畢業(yè)那會兒還要難搞,手圈在他脖頸間就是不肯松,瞧著挺蠻橫,跟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樣子,仿佛醉酒后開啟了隱藏的第二個人格。
沉域拉了一下她胳膊,發(fā)現(xiàn)她不為所動后就收手了,語氣頗為無奈地問她,“廁所門口,你想聽我說什么?能換個地兒?”
陳眠意識是渾噩的,只覺得自己好像抱住了個大型降溫工具,像在冰天雪地里抱住了個北極熊,只不過這只熊身上并不是毛茸茸的,而是商場擺放的巨型公仔一樣,像是墜入了什么童話世界里,周圍的光都模糊成一團把影子都拉成兩叁個。
她聽不太清這個公仔說了些什么,只感知到對方有些不樂意。
她難得表現(xiàn)出不開心的情緒,手里還攥著帽子的抽繩,皺著眉指責,“你好煩?!?
結(jié)果話音剛落,就感覺身體一輕,腿彎處橫過來只胳膊,視線范圍從一片白變成頭頂一盞盞暈成一團的燈。
燈光一晃一晃。
像是在坐船,又像是回到了從綏北到北京的那輛列車上。
陳眠聞到了桂花香,糅雜著酒味,仿佛掉進了什么酒罐子里。
她剛動了下手,就聽見有人問她,“怎么了?”
陳眠有點兒困惑地問,“你的推車呢?”
沉域:?
“什么?”
“就,花生瓜子八寶粥,香煙、啤酒、飲料、礦泉水這些,你賣的東西呢?”
沉域沉默片刻后忽然就笑了,沒回答她,手肘推開員工通道的門,把人放在酒吧后門的臺階上坐著,穿堂風呼嘯而來的剎那,他下了臺階,站在她面前阻擋了吹來的風。
坐在臺階上的人挺自覺地雙手抱著膝蓋,抬著眸看見眼前的售貨員根本沒有一丁點服務意識,沒有低聲詢問她需要什么就算了,還站在那兒不知道在看哪里。
她抿唇,隔了會兒,才催,“你不賣東西的嗎?”
很難纏。
這條巷子都是黑的,屬于酒吧街的后巷,再遠一點是幾個大型垃圾桶,附近上班的員工會在一天營業(yè)結(jié)束后把垃圾都丟來這兒,也有喝得爛醉的酒鬼扶著墻吐得稀里嘩啦。
沉域低頭看了陳眠一眼,然后拿了手機出來,直接打開外賣軟件買了礦泉水,發(fā)現(xiàn)不夠起送價,又隨便選了些零食,下了單之后,才對面前坐著的人說,“一會兒讓我同事給你送來?!?
陳眠手指撓了撓褲腿,有點兒困惑,“可你都沒問我需要什么?!?
“……”
準確來算,這是來北京他們第一次真正心平氣和的交談。
只不過對方卻并不清醒,是一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甚至清醒之后就會忘得一干二凈的酒鬼。
但沉域依舊存了些耐心,語氣盡管仍舊是敷衍的,像是在糊弄纏著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兒,說,“你剛才不是說你要水?”
陳眠立馬哦了一聲,然后伸出自己的手,“那水呢?”
沉域信口胡謅:“我同事在挖。”
陳眠啊了一聲,眼睛亮晶晶地問:“在長白山挖嗎?”
哦,就這喝醉的勁兒,還知道長白山好水源。
他笑了聲,“挺聰明,商業(yè)機密都被你摸透了。”
陳眠彎起眸,“我媽也說我很聰明,少年宮一起學跳舞的小朋友就我最厲害。”
甚至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給沉域看,“老師每節(jié)課都會對我出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