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之下的北海湖上,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白兩色。而平靜的湖面上,冰冷的湖底,鮮血飄滿了那個金黃的囚籠。
漂亮而又柔弱的鮫人露出了鋒利的尖牙,她輕而易舉地咬斷了別人的脖子,尸體的碎片就在她的魚尾邊橫陳。
她看到大少爺來了,放下手里的尸體朝他撲過去。她的雙手緊緊抓著欄桿,魚尾上的鐵鏈被拉得筆直,幾乎要將她的鱗片硬生生刮下。
你來了,我的情郎。
她向他伸出了手,可是男人的眼眸里滿是驚愕和恐懼,他不住地后退,逃也似地離開了湖底。
他氣喘吁吁地爬上岸,驚恐地回頭望去,只見冰涼的湖水忽然開始泛起泡泡,像是沸騰了一般,在月夜下露出驚人的血色。
眼前的北海湖,像是變成了一個汩汩冒著熱氣的血池子。鮫人凄厲的喊叫聲和絕望的吼聲交織著,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許白聽著覺得滲人,“你親眼看見了?”
“屁話,我從影妖那兒打聽來的?!?/p>
“那個大少爺呢,就這么跑了?”
“嗯,跑了,又回去了。他就守在岸邊,防止后來的人去送死,后來還投了很多牲畜下去。不過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誰知道呢?或許那鮫人一開始確實純良無害,就是因為吸食了他的血,嘗到了血的滋味,所以才開了殺戒,這也說不一定?!?/p>
“那北海先生……”
“他是后來才去的。”阿煙沉聲:“那時候貝勒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鮫人的異樣,查到了那位大少爺身上,只需要動動手指,就可以讓對方自顧不暇。他也不殺人,只是把對方玩弄于股掌之間,可是那鮫人估計不知道這事兒吧,她情郎不去看她,她就又發(fā)瘋了。”
“北海先生就是這時候聽到她呼救聲的?”
“嗯?!?/p>
說著,阿煙微微瞇起眼來。
北海湖并不屬于北街的范圍,除了傅北海時常會與他的同學(xué)去那兒,傅西棠和阿煙其實都很少去。即便去了,也只是在附近的小茶館里坐一會兒。
傅北海并沒有把鮫人的事情瞞著阿煙,但是當(dāng)時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于是誰都沒有告訴傅西棠。
那個時候城里很亂,傅西棠每日早出晚歸,很忙,所以也并未察覺到他們的異樣。
阿煙以為,那就是一個普通的鮫人而已,那貝勒爺也不過是會點(diǎn)邪法的普通人而已,心里的好奇遠(yuǎn)遠(yuǎn)多過于擔(dān)憂。
“你知道嗎?那位大少爺,竟然恰好是北海先生以前的同學(xué)。”阿煙說著,忽然嗤笑了一聲,而后看著一臉驚訝的許白,繼續(xù)說:“你也很驚訝是吧?那時候我們都覺得這就是她媽的破緣分,他那同學(xué)跪下來求北海先生幫忙,于是我們就幫了。”
他們制定了一個救人的計劃,由阿煙去引開那個貝勒爺,然后讓影妖去偷出籠子的鑰匙,再由北海拿著鑰匙打開籠子,讓他同學(xué)帶著鮫人離開。
許白猶豫著問:“你們……失敗了?”
阿煙卻搖頭:“沒有,我們成功了。那貝勒爺恰好被他之前豢養(yǎng)的傀儡反噬,所以我成功拖住了他,也因此錯估了他的實力。那時北海先生把鮫人救了出來,于是我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結(jié)束了?!?/p>
是啊,到此結(jié)束。
阿煙心里忽然閃過這句話,他們那個時候都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直到那貝勒爺忽然趁先生不在打上門來,將他與北海先生齊齊打成重傷。如果不是先生及時趕回,后果不堪設(shè)想。
聞言,許白仿佛抓住了關(guān)鍵,“那兩個人呢?他們跑掉了?”
阿煙搖頭,忽而認(rèn)真地看著許白,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東西可以殺死愛情嗎?名利、貧窮、種族差異,都可以?!?/p>
許白難得見到如此認(rèn)真嚴(yán)肅的阿煙,不由猜測這個故事最后的結(jié)局一定十分不美好。果不其然,阿煙道:“那時候我跟二大爺都受了傷,自顧不暇。但后來聽到北海附近的影妖說,那男人帶著鮫人又回去了,鮫人離了水,干涸而死。那男人就把她又放回北海湖里,自己一個人出國了?!?/p>
“他們曾經(jīng)約定過,要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去國外一座最高的神山下定居?!?/p>
可是,鮫人再也未能見到大海,也沒能看一眼那座高聳巍峨的雪山。那個男人倒是去了,終其一生也沒有再從那里離開。
“據(jù)說那男人走的時候還在對著湖面說我在山下等你,上次胡三小姐跟祛黎專門去了一趟打探碎片的下落,說那男人最后等了許多年,可最后,不也娶了別人么?”